“她的推理故事是真正的文学作品”

P.D.詹姆斯

1920年8月3日出生于英国牛津

2014年11月27日病逝于英国牛津，享年94岁

早报记者 石剑峰

11月27日，当代最伟大的侦探推理小说家P.D.詹姆斯在英国牛津的家中去世，享年94岁，P.D.詹姆斯的出版商Faber & Faber对外公布了这一消息。P.D.詹姆斯有“犯罪小说女王”之称，《夜莺的尸衣》是其最知名的作品，电影《人类之子》也是根据P.D.詹姆斯同名科幻小说改编。

P.D.詹姆斯是作家止庵最推崇的侦探推理小说家之一，“严格意义上说，她写的侦探小说不是某一种类型小说，她写的是文学作品。”

“推理故事对她来说

只是一种题材”

P.D.詹姆斯是过去几十年最伟大的侦探推理小说家，但她在中国的知名度一直比不过柯南·道尔、阿加莎·克里斯蒂。她的主要作品都已经翻译成中文出版，但市场表现一直不好。由于给P.D.詹姆斯贴的标签是类型作家、侦探小说家、推理小说家或犯罪小说家，“国内读者就是以读类型小说的心态去读P.D.詹姆斯作品，然后会发现，她的小说怎么那么难读。其实这些读者的要求很低，就是要一个简单的故事就可以了。”止庵对早报记者说，“但这不是P.D.詹姆斯的追求。这是一位真正将推理小说写成纯文学作品的杰出作家——讲得更确切一点，推理故事对她来说只是一种题材，她写的都是纯文学作品。”

在英国，P.D.詹姆斯被认为继承了柯南·道尔和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衣钵，但在止庵看来，P.D.詹姆斯的文学成就在所谓“黄金时代”的阿加莎之上，“阿加莎的作品其实都很简单，在她的作品里几乎都没有真正的坏人。主人公通过推理找到罪犯之后，罪犯就会坦然承认自己的罪行，不会否认，非常绅士非常单纯。这可能也比较真实地反映了阿加莎时代的英国社会。但现在我们再读这些作品，可能也会怀疑，人怎么可能是这样子的呢？所以1950年代以后，这种类型小说不再写如此单纯的故事了。在P.D.詹姆斯那里，她把小说人物的人性复杂性写了出来。在阿加莎的小说中，你很少能看到作家对故事发生环境的复杂描写，而P.D.詹姆斯会非常细致地描写一座教堂、伦敦的一条街。”

对于这样的比较，P.D.詹姆斯自己也曾做过回应，她在一次采访中，刻薄地表示，阿加莎所代表的犯罪推理小说“黄金时代”，“那一类作品很乏味。某种意义上，一点都不现实，罪犯很装逼，还把他们给浪漫化了，而且真实的血腥场面那么少。这样的罪犯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P.D.詹姆斯还说过，跟黄金时代推理写作不同的是，她的写作中人物个性化才是小说的中心。

在当代的年轻一代侦探推理小说家中，止庵会把日本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跟P.D.詹姆斯做比较，“我曾经说东野圭吾某些推理小说（如《恶意》《红手指》《新参者》）能达到纯文学水准，其实也就是达到了P.D.詹姆斯的水准。”止庵非常强调P.D.詹姆斯身上的“非类型化”，在他看来，用侦探推理的形式写小说是当代文学写作的一个重要类型，但本质上不是类型小说，依然是文学作品，“比如刚刚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迪亚诺，他的所有作品都可以看做是没有破案的侦探小说。”

医疗机构工作经验

成为小说背景

1920年8月3日，P.D.詹姆斯出生于牛津，是家中老大，父母从没想过要让女儿受很好的教育。11岁那年，全家人搬到了剑桥。在16岁离开剑桥高中的时候，P.D.詹姆斯已经下定决心要当一名作家。可是，年轻时候的P.D.詹姆斯跟大多数人一样，忙于家庭和琐事，根本没有可能写作。

二战时，P.D.詹姆斯跟一名医学院学生欧内斯特·怀特结婚，但丈夫并不支持妻子成为作家。紧接着，在1942年的大轰炸中，他们的大女儿出生了。P.D.詹姆斯曾回忆，“在白天，我们会把枕头放在婴儿床的上面，防止被炸弹击碎的玻璃。晚上，大人的床会移到走廊，也是为了防止四溅的玻璃碎片，孩子就挪到地下室。我记得我在夜晚会躺在床上哭泣，心里想着如果我的房子被炸弹击中，我又上哪儿去找我的孩子呢？这段时间战争对我来说是最可怕的记忆。”

P.D.詹姆斯开始为红十字会工作。她的丈夫一开始在军队服务，后来因为精神疾病回到家中，而且不能工作。为支撑整个家庭，她还为国家健康服务中心和医院工作。

P.D.詹姆斯用了3年时间才完成了第一部小说《秘密杀戮》，这部小说是作家每天在清晨写一点才完成的，写作后她就得去医院工作。这部小说直到1962年才出版，那年她已经42岁。P.D.詹姆斯所熟悉的医院成了其早期三部小说的背景环境，比如《谋杀之心》、《夜莺的尸衣》和《黑暗塔》。在医疗机构的工作，为她积累了大量有关医学和官僚机构组织方面的知识，然后这些素材又贯穿在小说的创作过程中。

“侦探小说

更能反映当下社会”

P.D.詹姆斯以侦探推理小说进入文坛，对于选择这一类型的原因，她曾说过，她只是喜欢读这类小说，如果她能写得大众化一点，就能得到更好的出版机会。她在接受《巴黎评论》采访的时候说过，她认为，“写侦探小说对一位严肃作家来说，是一段非常好的经历，因为侦探小说很容易写得很糟糕，却非常难写好。”所以P.D.詹姆斯一开始追随的就是英国推理小说黄金时代的作家玛格丽·艾林翰（Margery Allingham ）和多萝西·L.赛儿丝（Dorothy L Sayers），直接创作犯罪推理小说。P.D.詹姆斯还说过，“和严肃文学相比，侦探小说其实更能反映真实的当下社会。”

在P.D.詹姆斯创造的诸多小说人物中，知名度最高的是侦探亚当·代格里斯(Adam Dalgliesh)，这位苏格兰的侦探是英国人最喜欢的小说人物之一。这是一个具有复杂人性的警察，也非常性感。他白天办案，私底下却是个业余诗人，夜里有时候会在书店参加诗朗诵会，从书店离开回到街头，他会对冷冽的伦敦空气颇有感触，对街上遇见的其他警察同事也会觉得有点羞涩。

在P.D.詹姆斯最著名的小说《夜莺的尸衣》中，南丁格尔护士学校的两名女学生神秘死亡。学校处于一片恐怖之中，这里长期隐藏的性、丑闻、勒索等秘密就要被揭开。亚当·代格里斯的任务是找到这个手法像外科医生一样准确的凶手。和阿加莎及柯南·道尔不同，在P.D.詹姆斯笔下，她选择的侦探都是职业警察，“从一开始我就想建立职业诚信，业余侦探并没有多少资源能调查犯罪案件。我必须创造一个职业侦探，我也不能写一个女侦探，因为那时侦探队伍里还没有女人。我只是创造我心中的英雄：勇敢但不冲动，心怀同情，但不滥情。”

在她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写作生涯中，P.D.詹姆斯有18部小说获得各类文学奖，多部小说被改编成影视剧，其中包括2007年受到好评的电影《人类之子》。小说《人类之子》假设了这样的未来：全世界的女性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患上不孕症，从此地球上再没有新生儿诞生。这一年最后一个出生的孩子因为是“地球上最年轻的人”而成为明星。此后，人类陷入绝望和自毁，战争和杀戮在各国蔓延，英国是相对“安全”的国家，但也并非你所理解的那么“安全”。这是P.D.詹姆斯创作生涯中唯一一次写作科幻题材。

除了大量犯罪推理小说和唯一的科幻小说《人类之子》，她甚至为钟爱的《傲慢与偏见》写过续集《彭伯里庄园的谋杀案》。小说的背景设置在《傲慢与偏见》完结的六年后，小说的主角伊利莎白和达西在彭伯里庄园已经安顿了下来，他们和两个儿子过着幸福的生活。但在彭伯里庄园发生的一起命案将达西卷入其中，达西和伊利莎白的幸福生活经历考验。

1991年，P.D.詹姆斯被授予“荷兰公园詹姆斯女男爵”的贵族称号。P.D.詹姆斯生前曾获得过许多国际知名文学奖，包括英国“钻石匕首奖”，美国的“爱伦·坡奖”。

詹姆斯代表作《夜莺的尸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