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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充仁早期西画,正是中国西画史研究的一个重要个案。然而,就20世纪中期以后中国美术界对于张充仁的关注方面而言,张充仁早期的西画艺术实践,逐渐成为张充仁艺术研究中的“忽略”部分。而这样的“忽略”,恰恰淹没了另一位杰出的“张充仁”,这对于张充仁和中国现代美术史而言,都是有失完整和公允的。
李超
从目前掌握的相关前期学术研究分析,20世纪中期以前,关于张充仁艺术的介绍和评论,相关西画方面的评论与其雕塑方面的评论,在数量和内容上不相上下,表明他是以兼擅西画与雕塑的知名艺术家的形象,出现于中国现代美术史之中的风云人物。然而,就20世纪中期以后中国美术界对于张充仁的关注方面而言,张充仁早期的西画艺术实践,逐渐成为张充仁艺术研究中的“忽略”部分。而这样的“忽略”,恰恰淹没了另一位杰出的“张充仁”,这对于张充仁和中国现代美术史而言,都是有失完整和公允的。
一
张充仁早期西画,正是中国西画史研究的一个重要个案。借鉴欧洲画坛的样式,移植到东方的本土,对于这些20世纪的西画前辈来说,风格和语言可能是多重的,彼此并非截然相隔的;而每一类样式移植,其中也有多种风格取向的侧重点。换一个角度而言,如果古典写实主义和现代主义作为两种样式的极致,那么其“中间地带”就是印象主义。由于留学欧洲和留学日本的文化环境不同,关于印象主义的借鉴方式和理解角度各有偏重。在写实主义的样式移植中,有的是忠实于欧洲学院派风格,以严格素描造型为基准的;有的则是在素描造型的基础上,部分地运用了印象主义的色彩技法处理。在现代主义的样式移植中,印象主义仅仅是风格借鉴的对象之一,其往往与立体派、野兽派和表现主义风格兼容并用。在印象主义的样式移植中,印象主义已经作为留日画家学院派洋画风格的出发点,从而进行表现性的写实风格和色彩风格的多种创作实践。其实,无论是法国式印象主义,还是日本式的印象主义,其本源都归于当时作为现代主义中心的巴黎,而留学生在海外留学的文化环境,正是印象主义以及其后现代主义风格风起云涌的时代。而他们致力的整个样式移植的过程,其实正是从西方文化情境向中国文化情境转化的演变过程。
张充仁早期的留学比利时的经历,是其艺术生涯中继土山湾学艺之后的又一个重要环节。事实上,包括张充仁在内的一批中国艺术家,都曾经集中于20世纪30年代,先后就读于比利时皇家美术学院,构成了中国现代美术史上重要的“留比”现象。张充仁于1937年由徐悲鸿推荐,赴比利时国立皇家美术学院深造,师从画家白思天(A.Bastien)。1939年毕业,并获颁“优秀美术金质奖章”。
在这众多的中国留比艺术家的求学经历之中,大多数是在布鲁塞尔的皇家美术学院学习,其中唯有戴秉心是在安特卫普的皇家艺术研究院学习。其中,比利时皇家美术学院院长白思天(Alfred Bastien)是一位十分重要的关键人物。1935年,吴作人曾经撰文《欢迎比国现代画在京展览》,欢迎包括白思天在内的比利时画家的展览在中国举行。他写道:“白思天生于1873年,经过极穷困的少年,奋苦努力而成功的。在比国今日的画坛上负着最高的重望。以鲜明的色彩,忠实的情感,雄健的笔调,给后进以多少兴感。现任比京王家美术院西画教授,外籍艺人闻名咸来求学。在他的一班上,曾同时有过十一国籍的学生,我幸得忝居其一。”“他深切认识大自然的万象,所以他是风景画家又极精于肖像;可他不是求媚于画主的俗流肖像画家。他不肖循无为修饰的虚荣心,所以他的肖像画之美在乎真诚。”其作品《伊才战场》“奇幻的光色,写大空气的真态,简捷的笔法,毕露王英俊不挠的气概。原作在中大展览。另《花果》一幅,作法极放纵,色至富,而益见物之生命,是白思天真解造化之奥”。
张充仁、吴作人、吕霞光和张充仁等中国画家,皆为白思天工作室陶冶之人,从其艺术风格来看,他们的确继承和发扬了其师对于风景和肖像精湛的造型语言,也进一步在各自艺术的不同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新的发挥和突破。这种艺术突破的重心,在于通过写实主义的真诚的训练和表达,形成“大自然的万象”所具有的非凡的结构精确,同时又蕴涵着表现主义“作法放纵”、“色至富”等多种语言的生动变法的可能。在张充仁回国以后的展览会中,其作品显现了这种艺术变法的迹象,其所谓“气韵之变幻,笔触之节奏,彩色之相亲相谐,取材布章,又以作者之个性而各见其长”,体现了艺术家对于相关学院派体系的继承和发展。
二
来自欧洲和日本体系的传承和影响的中国西画家,皆负有新文化运动中应有民族文化自立自强的深厚意识,而使得他们在艺术实践中对于中、西文化在西画格式中的“融合”结果,却各有倾向。以李毅士、徐悲鸿、颜文樑和张充仁等画家为代表的“融合”,着重点是站在改革本土传统绘画的基础之上,向以法国古典主义绘画为重心的文化索取写实技法,维护西画写实传统在本土的完整移植和延续。
近年间,受日本之影响最大。日本所提倡之后期印象派画及玛提斯一流人物,得耳濡目染。但近三数年留欧回国者多,受西洋院体之习练,多注意于写实之一途。青年画家亦受洗礼,画风又一变。(颂尧《西洋画派系统与美展西画评述》)
在1929年第一届全国美术展览会中的西画部分,就有“倾向写实主义”之说。论者指出:“ 写实主义Realism 乃写实物如真之一种主义,其应用之于绘画上范围本甚广。实际之应用,则以肖像与人像为多。在此时能下工夫者,有徐悲鸿、李毅士、李超士、王远勃、潘玉良、江小鹣等。”在此,我们可以发现,在中国西画的前辈中,有不少优秀的雕塑与西画兼长的优秀艺术家,比如江小鹣、张辰伯、李金发、张充仁等。早在20世纪20年代,他们的名字已经出现于重要的展览和期刊之内,张充仁即是其中代表性的一位艺术家。
目前我们能够掌握的关于张充仁早期西画的介绍,来自于1936年4月1日出版的《美术生活》第25期,其中以专栏形式报道了张充仁美术展览,其中刊登了八幅西画作品:《桥下》、《凉风动荡》、《柯萨克》、《倒影》、《倦意》、《绿荫》、《魏夫人像》和《画室》。专栏中的评论是这样写的:
张君充仁,游欧数载,专研美术,遍历法、比、英、荷、德、意诸国,造诣甚深。曾获比皇雕刻首奖,及比政府雕塑家文凭,为我国艺术界有数人才。最近归国,出其海外诸作,公开展览,此为其出品之一部。
1942年7月出版的《上海艺术月刊》,发表了陈抱一《洋画运动过程记略》,其中有一段关于张充仁的评价,这是我们目前所见到的,关于张充仁早期西画方面较为完整和权威的艺术评论文字:
张充仁,也是近年来我们所知的上海洋画界之一员。张氏初时(约1923-1925),曾在土山湾(美术工艺所)的安修士处习画的。后来(1930年)他赴欧研究,居外国的时候较多,回国时是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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