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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阳光温暖又明亮,透过叶雄的画室窗户晒进来,照亮了他的满头白发,看上去煞是精神。叶雄说,头发是自然而然白的,“我可没有去染过啊”。
画室门旁放着一个空食盆,它原本属于叶雄的爱犬。叶雄笑笑说,这狗见到有陌生人来便叫,实在太吵,为安静起见,索性把它关到另一个房间,正说话间,房间那头就传来了响亮的犬吠声,这分明是在示威:“别看现在我不得自由,这儿的主人可还是我。”
这么欢腾的氛围中,要凝神静气地画画、写字,实在不容易,克己的功夫要做好,更何况,他作画本就取工细的一路——画案上放着《西游人物图》长手卷,每个人物都刻画得细致入微:“我早年是画连环画的,连环画对线条是否工整、精到要求很高。” 也正因如此,画室墙上悬了一块硕大的匾,上书“墨戏斋”三个大字,叶雄说,这是为了提醒自己,要以笔墨为戏,不要因为太过讲求工细而损害水墨画的韵味。叶雄学书也是取法多家,《圣教序》写,《孝女曹娥碑》也写,画案旁架上《圣教序》《孝女曹娥碑》都放在显眼位置,那是一直都要临的。叶雄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起床了,先写一个小时字,剩下的全部时间都拿来画画,“每天就写一个小时,我哪里能够和专业书法家比,所以他们对我很客气,说我写的是——画家字!”
叶雄的家中,随处可见钟馗画像:进了门,客厅中悬着一张钟馗的画像,行止洒脱不羁,神情也很是兀傲,这是叶雄比较得意的自家作品:“这一张线条很粗犷,比较写意,能够表达我自己的性情。”画室当中,那块“墨戏”匾额下也是一幅钟馗,画旁还题了一首吴昌硕的诗。这个钟馗却身着一身规规矩矩的红袍,和客厅的钟馗相比,颜色鲜亮了许多,更接近大众对钟馗的认知。按说钟馗应该面目丑陋、凶神恶煞才是——毕竟要除邪驱祟,如果大鬼小鬼看见了不害怕,哪里还有效果呢?但叶雄笔下的钟馗看上去却威中带慈,甚是爽朗,而且个个粗犷、结实,这大概和叶雄过去的经历有关,他做过一段时间的工人,那段时间,曾自学素描,画了大量的画——现在他画的钟馗,就有过去生活的影子,看上去更为平易可亲。
说到自己的书房,叶雄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实在太乱了!”这里仿佛是个仓库,成卷的纸、一枝一枝的笔,还有当年画下的多种连环画作品。说起当年画连环画的事情,就好像发生在昨天:“我刚开始画连环画《子夜》的时候,才三十来岁,和许多老先生比起来,还是年轻人,出版社那边对我有些不放心。”其实叶雄自己心中也忐忑,为了画好,只能反复读书,“《子夜》我从头到尾读了好几遍,各种段落读了多少遍,那就不知道了。”跑图书馆翻资料也是必不可少的:“徐家汇藏书楼当时还不能随便进,我让出版社开了介绍信才进去,在里面把当年出版的《良友画报》都翻了一遍,还作了许多笔记。”那些笔记都还在,全是一页一页的速写,老上海的男女老少、街道建筑,都在其中。 叶雄说,画连环画,他就凭两条办法,一条是钻到原著里面去,另一条深入生活当中。叶雄把《子夜》中写到的地点原原本本跑了一遍,又请一些老上海给他讲十里洋场时期的上海:“什么股票交易,什么老上海,我那时哪懂这些啊,不懂,就画不好吴荪甫是怎么破产的。”
摄影 高剑平 撰文 郑诗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