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奥尔琴复活“环地中海”古乐

早报记者 廖阳

很多人是通过电影《日出时让悲伤终结》熟知西班牙维奥尔琴演奏家约第·沙瓦尔的。这部以17世纪意大利为背景的电影，叙述了低音维奥尔琴大师桑德·哥伦布与弟子马莱斯之间的一段习艺纠葛。片中的哥伦布沉浸于丧妻之痛，每当维奥尔琴奏响，脑中便浮现起妻子的倩影，他的琴声也因此哀婉绵长，浸透了对亡妻的思念。1992年，这部电影斩获法国恺撒奖包括最佳电影原声在内的七项大奖，满是哀伤的原声配乐，正是出自沙瓦尔之手。

11月27日，有着西方古乐“活化石”之称的沙瓦尔将携埃斯珀里安古乐团，至上海音乐厅举办一场古乐音乐会。沙瓦尔为音乐会取名“我们的海”，也可视作一场“环地中海”的音乐会——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塞浦路斯、以色列乃至北非摩洛哥的古乐，都将在维奥尔琴等乐器下复活，亦将重现文艺复兴时代开始之时欧洲的声音。

沙瓦尔：

西方古乐的“活化石”

现年73岁的沙瓦尔出生于西班牙巴塞罗那，6岁即在家乡的合唱学校接受音乐训练。因为学唱复调合唱音乐整整七年，沙瓦尔早早便培养出对西方早期音乐的品味。1959年，沙瓦尔转至巴塞罗那音乐学院学习大提琴6年，毕业后开始专攻“早期音乐”。1968至1970年，沙瓦尔又转道瑞士巴塞尔一家专注早期音乐的学府，跟随教授温辛格习练低音维奥尔琴。

1974年，沙瓦尔与妻子、女高音歌唱家蒙特塞拉特·菲格拉斯，联合洛伦佐·阿尔珀特、霍普金森·史密等朋友，在巴塞尔创立了埃斯珀里安古乐团，专门演奏中世纪、文艺复兴和巴洛克时期的维奥尔琴合奏作品。乐团内设有弓弦乐、风笛、打击乐，也有弹拨乐器，偶尔也会加入一两名独唱歌手做人声吟唱，抑或加入长笛、乌得琴共奏。40年来，埃斯珀里安古乐团渐成中世纪至巴洛克时期古乐的权威诠释者，沙瓦尔亦致力于古乐开发，人称古乐“活化石”。

从历史来看，人们对西方古典音乐的了解多是从“音乐之父”巴赫（1685-1750）开始。但在巴赫之前，欧洲已有百余年的辉煌音乐史。这些早期音乐多姿多彩兼具韵味，并没有严格的组织和规矩，而是以自由发挥居多。人们也将现代人对这些音乐的复兴挖掘统称为“巴洛克复古运动”，沙瓦尔则是其中的领军人物，“毫无疑问也是最伟大的一个。”同样因《日出时让悲伤终结》知晓沙瓦尔的大提琴家王健评价称，“作为全世界最著名的维奥尔琴艺术家，沙瓦尔对古乐所做的贡献为世界之最，没有人能达到他的程度。”

一直以来，沙瓦尔始终对演出录制“古乐”和“小众”曲目兴趣浓厚。在他看来，文艺复兴之后全世界仍有很多好音乐、好曲目乏人问津，那些谱子上沉寂已久的美丽音符都应被付诸实践，“我将发掘和演奏它们看作一种责任。只有歌手唱它们，演奏家拉它们，它们的生命力才可以存在。”他将自己的日常时间切割得很细：读书，读谱，学习，演奏。即便是旅行，他也时刻携带不离身的音乐书籍，“我的性格决定了我喜欢尝试新鲜事物。”他说，就像有些人以爬山或去海边度假为娱乐，他的乐趣便在于研究音乐史，“发现一个个小宝藏”。

沙瓦尔此次带来上海音乐厅的22首曲目，包括伊斯坦布尔音乐，也有摩尔多瓦、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塞浦路斯、以色列乃至北非摩洛哥的音乐，更有来自意大利的中世纪舞蹈，就像一场“环地中海”音乐的对话，也似一场古老音乐的飨宴，他要在维奥尔琴声中将之逐一复活。

维奥尔琴：

世上最甜美的乐器之一

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人们对这些西方管弦乐队弦乐组的标配并不陌生，但维奥尔琴是什么？其实，这种盛行于16-18世纪的弦鸣乐器，是所有“提琴家族”（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的前身，通常有着六至七根琴弦，兼具了弹奏乐器和弓弦乐器的特点。

特为本场音乐会站台推荐的王健说，之所以后来人对维奥尔琴不甚了解，是因为西方音乐发展至海顿、莫扎特时期，乐团和独奏家开始追求“歌唱性”且更接近人声的演奏。这时，更适合长线条演奏的提琴家族便发挥了长处，维奥尔琴却并不适合。维奥尔琴更胜在独奏，其特点在于演奏具装饰性的音符时，有舞蹈性、弹跳性和动作性，其声音的丰富性也为提琴家族所不能匹敌，“这是世界上最甜美的乐器之一。”

在王健看来，维奥尔琴颇似竖琴吉他，声音有特殊的甜美和忧伤，能让人有刺激性的共鸣，但因声乐太轻，无法演奏长线条作品，而在现代乐团少有“立足之地”。因而18世纪后，维奥尔琴渐被提琴家族取代，20世纪，一些新古典主义乐派为演奏文艺复兴和巴罗克时期的音乐，又将之成功复苏。

因大提琴演奏驰名，王健却也尤其钟爱维奥尔琴。有些曲目，他甚至倾向用维奥尔琴而非大提琴演绎。比如，巴赫的三首古大提琴奏鸣曲此前多是用大提琴与钢琴合奏，沙瓦尔却是拉着维奥尔琴，用羽管键琴伴奏，“他拉得太好了。这钟乐器的风采、潇洒、悠闲是大提琴做不到的。”而在沙瓦尔看来，大提琴和维奥尔琴首先区别于构造：大提琴有四根弦，维奥尔琴有六或七根；其次是音色，大提琴的声音更有张力，但未必像维奥尔琴那么“有感觉”，“就像钢琴和羽管键琴的差别。这是两个世界，但都可以很美。”

演出之前，沙瓦尔习惯向观众解释自己当晚的演出曲目、所用乐器，以及拨弦、敲打琴体等细节，为的就是让这种古老又特殊的乐器离观众更亲近些。通常，演奏家会将维奥尔琴置于膝盖之上，或夹于两腿间，竖拉琴体。因为和大提琴演奏方式不一，不少人会认为此举着实怪异。沙瓦尔笑说，有一次一位女性观众甚至认为他天生有“畸形”，才导致拉琴姿势古怪，“所以演出前的这些解释，都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