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国际艺术节恢弘落幕

历时一个月的第十六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昨晚（16日）在上海文化广场落下帷幕。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组委会主任、文化部部长蔡武出席并宣布艺术节闭幕。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组委会主任、上海市市长杨雄致闭幕辞。上海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徐麟，外国驻沪领馆官员以及中外各界人士出席闭幕活动。

杨雄在致辞中说，艺术节是艺术家的盛会，也是大众的节日。文艺是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上海要充分发挥中西交融，兼收并蓄的城市特质，支持广大文艺工作者创作出更多弘扬时代精神的作品、传递向上向善价值观的作品、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作品，加快建设“文化英才荟萃、文化创新活跃、文化交流丰富、文化生活多彩”的国际文化大都市。

早报记者 廖阳 实习生 王心怡

有“现代芭蕾之父”之称的莫里斯·贝嘉一生创排舞蹈两百余部，昨晚，由贝嘉编舞首排于1968年的大型交响舞蹈《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复现上海文化广场，为历时一个月的第十六届上海国际艺术节做闭幕表演。

《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由上海国际艺术节艺术中心、上海大剧院艺术中心联合制作，瑞士洛桑贝嘉芭蕾舞团、东京芭蕾舞团、上海歌剧院交响乐团及合唱团联合出演。90余人的舞者阵容、80人的交响阵容、80人的合唱阵容，将《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欢乐颂》化作一曲赞美运动场上手足情谊的颂歌，亦使该剧成为上海演出史上规模最恢弘的一部作品。昨晚，整台演出还于静安嘉里中心南广场进行了转播。闭幕式上，中国戏剧导演陈薪伊、法国编舞家吉尔·罗曼获得“第十六届上海国际艺术节特别贡献奖”。

芭蕾、音乐、诗歌融为一体

1959年凭《春之祭》惊艳国际舞坛后，贝嘉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组建了二十世纪芭蕾舞团。1980年代中期，贝嘉携团迁居洛桑，将团更名为洛桑贝嘉芭蕾舞团。近50年内，贝嘉共为舞团编舞200余支。在舞蹈内容和形式上，贝嘉是位杂学大家，文学、诗歌、摇滚都曾被他入舞，但他并不讲究叙事性，也无所谓题材、地域和种族的限制。

1979年，同样出身法国的吉尔·罗曼加入二十世纪芭蕾舞团，2007年贝嘉去世后, 追随贝嘉近30年的罗曼接过艺术总监一职。“贝嘉从不涉及政治和社会阴暗面的话题，他总是呼吁世人远离杀戮、享受爱情的美好和生存的欢乐。”罗曼说，对生、死、爱、欲作悲悯似的呈现，一贯是贝嘉的创作主题。“如果要归纳，贝嘉留给我们最大的遗产并非许多经典的舞蹈，而是爱，对于团队的爱，对舞蹈的爱，对自己的爱……这是他死后维持贝嘉芭蕾舞团的最大黏合剂。”

上海国际艺术节与贝嘉芭蕾舞团的合作渊源甚早。自2001年引进贝嘉代表作《生命之舞》后，艺术节先后与贝嘉芭蕾舞团合作四次（2001、2011、2013、2014），“前三次都是请他们来演，有没有可能找机会大家一起制作有意思的剧目？”上海国际艺术节艺术中心总裁王隽说，双方商量下来，最终觉得《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再合适不过。

《第九交响曲》原是德国作曲家贝多芬1819年至1824年间创作的一部大型四乐章交响曲，该作合唱部分以德国诗人席勒的《欢乐颂》为歌词谱曲，成为该曲最著名的主题，也成为人声与交响乐队合作的典范之作。贝多芬希望借此作表达人类寻求自由的斗争意志，并坚信斗争至最后，人类终将以胜利告终。

1968年，贝嘉为墨西哥城奥林匹克运动会创排了大型交响舞蹈《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亦将《欢乐颂》化作一曲赞美运动场上手足情谊的颂歌，轰动一时。他将芭蕾、音乐、诗歌融为一体，在多种艺术载体的跨界交融中，展现了这部英雄交响曲的雄浑气势。但因演出规模太过庞大，该剧首演后便很少再演，而将其重现舞台，亦成为罗曼多年的夙愿。在罗曼看来，《第九交响曲》包含的团结精神，在蔓延全球的危机中有其积极意义，“我们需要将这种人性和团结精神重新带回这个世界。”艺术节就这台演出与贝嘉芭蕾舞团沟通了四年，因为涉及多国舞者参演，还要注意舞蹈与音乐、舞者与歌者、舞者与现场交响的配合，更需要强大资金垫底，直到今年，该剧才最终成型于艺术节的闭幕舞台。

致舞者以音乐，

致音乐以诗歌

在罗曼看来，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是一部属于全人类的作品，这首先是一部音乐杰出，贝嘉则从这部交响乐中看到了舞蹈性，并从中得撷取灵感编舞，用视觉化的语言彰显世界大同的理念，并传递出对自由、平等、博爱等人文主义精神的热望。为此，贝嘉设计了来自不同国家不同人种的舞者齐聚舞台，以彰显作品在“全人类”和“消除种族歧视”这些普世价值上的宏大体现。

贝嘉芭蕾舞团素有“小联合国”之称，其舞者均来自世界各地，体形、肤色不一，此次贝嘉芭蕾舞团共有50余位舞者参演。另外，罗曼还从东京芭蕾舞团调选了30余人出演。罗曼解释，贝嘉芭蕾舞团曾与东京芭蕾舞团有过逾30年的合作，东京芭蕾舞团于贝嘉亦像第二个“贝嘉芭蕾舞团”，“我想尊重他的选择，并延续他的这一做法。”

值得一提的是，台上90多位舞者并不完全都是专业人员，而是另从上海各高校搜罗了19位来自不同国家的黑人留学生参演，算是在台上齐聚了各人种的代表。罗曼称，黑人演员是否为专业舞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台上有来自不同种族、不同民族的人。”9月开始，主创团队分两次对这些黑人演员进行了集中排练，以让他们尽量向专业舞者靠拢。对罗曼来说，要将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舞团、不同舞蹈流派，且言语不通的近百位演员汇聚一台，构建出和谐万世、兄弟情深的氛围，难度巨大。

昨晚的演出大幕一拉开，竟是罗曼率先立于台上，于摇滚伴奏中以铿锵之势朗诵尼采《悲剧的诞生》。舞台地面遍铺了一幅颜色赤红、方圆交错的巨大图案，似体育场，也像某种祭坛。第一乐章中，东京芭蕾舞团舞者分着赤红、深棕两色紧身衣裤上场，裸露在外的身体健美修长，一度给人“运动员”上台的错觉；第二乐章改由贝嘉芭蕾舞团舞者上台，舞者服饰不变，颜色却换做灼眼的大红，舞者以现代芭蕾的身段围绕地面图案做对称的旋转和跳跃，满溢了仪式感；第三乐章，服饰又变成纯白色；第四乐章则改成暖心的黄色，东京和贝嘉两团舞者齐聚舞台，黑人演员亦顺势而上，手牵手肩并肩，或联合向前，或旋转成一个巨大的圆。

现场演唱和交响乐团伴奏，为整台舞蹈增强了更为恢弘的气势。和以往身居乐池为舞团伴奏不同的是，上海歌剧院交响乐团此番走上舞台，由汤沐海指挥奏响了《第九交响曲》，亦为舞台充当了“人肉布景”。同样立于此处的，还有上海歌剧院负责伴唱的80人合唱团，整个舞台也因此向后延伸拓宽了一倍。歌唱家魏松、廖昌永、黄英、杨光领衔演唱了《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欢乐颂》，歌声穿过乐团，穿过舞蹈，直达全场。此前，几位歌唱家都以主角身份演唱该作不下百遍，这次却是身居配角，为舞蹈做衬托。魏松感慨说，“这样大规模的演出，在上海演出史上太少，也太难得一见了。”

在大多数舞蹈中，音乐通常只起辅助或点缀作用，编导很多时候也是先排舞蹈再配音乐。但在创作《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时，贝嘉始终强调这首先是一场音乐会，他是要用舞蹈“视觉化”音乐。

基于《第九交响曲》如此大师级的配乐，《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注定不会是简单且传统意义上的芭蕾。贝嘉为原曲所做的舞蹈编排，抵达了音乐深处，而观众也不妨将其看成一出希腊时代的悲剧流转，抑或远古洪荒里的一场宗教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