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亨利：自律是对经济增长战略的一种持续承诺

网易财经综合 10月31日彼得 B. 亨利的新书《转机：我们做对了什么》中国发布会在北大朗润园举行。北大国发院院长姚洋、“大嘴”任志强、当当网董事长俞渝出席该活动。

30多年前，中国还处于贫困的境地，墨西哥触发了第三世界债务危机，巴西则遭遇恶性通货膨胀。但近些年，包括这些国家在内的很多发展中国家都已经实现了转变。作者彼得 B. 亨利提出，新兴国家取得成功的秘诀在于自律——持续致力于实施务实的增长战略。他还用事实证明，股市对政策效果的预测，可以作为衡量经济的重要补充。

《转机：我们做对了什么》将用事实说明：何种政策改革，在何种环境下实施，才能真正提高经济效率。

以下是彼得亨利先生的主旨演讲：

彼得亨利：大家晚上好，刚才非常感谢任总还有感谢俞渝女士所做的演讲。我刚才看到俞渝女士她自己也为她的演讲做了翻译，看起来现在我们商学院的学生已经远远超过了院长。也非常感谢姚院长，他有更重要的任务教书育人，这是非常值得尊敬的，同时感谢张老师，感谢黄教授，同时也感谢今天到场的学生们。今天我非常荣幸能够有这个机会跟大家分享《转机》这本书。刚才听到这些开幕致辞我也学到一点东西，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

我觉得在这里面有一种文化，有这样一种学术的氛围和好奇心，我觉得我应该带回到美国去，美国人也应该学习。刚才任总说，他是从天津回北京的火车上读了我的这本书我真的是太惊讶了。那么刚才我说到了，我实际上不如我们商学院的学生俞渝女士那样，我说不了中文，但是我有一个学生助理，我研究助理可以说中文。所以我希望大家在读了这本书以后在当当网上给我们一些好的书评，如果你写的话，我们肯定能看到。所以我们赶紧进入正题，就像俞女士所说的，我第一个身份，我是老师，大家不要忘了这一点。所以我要先给大家讲一会儿，然后希望大家多问问题。

我们今晚对话的主题是经济改革与全球经济增长的双赢，但是我们在进行对话之前，我想读一本我这本书《转机》第一章里面的部分。第一章马马小姐（音译）。20世纪70年代初，我成长于牙买加首都金斯敦，奶奶家两间简谱农房房间下的回廊留下了值得我铭记一生的童年回忆。在城南一个叫晚景（音译）的中产阶层和工人阶层社区有一条路三面风（音译），我在门口地砖上，一页页翻看不列颠百科全书，一篇篇的读着圣经故事，一期一期浏览国家地理杂志的过刊，这一坐往往就是好几个钟头。奶奶家门前院子里有一排一排木麻黄树，树叶在细细风中摇曳，为我遮挡炎炎烈日和人行道上人们好奇的目光，奶奶家的厨房飘出诱人的气味。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只有当太阳牙买加午后划过弧线我才愿意把手头的书放下。

傍晚是一天中最温馨的时刻，这是从炎热的白天到黑暗的夜晚之间一段难得的美好时光。此时奶奶已经做好了晚饭，家务也收拾妥当。鼓励孩子们读书，描绘梦想，是奶奶最擅长的，因为她以前当过老师，我恰恰是她最得意的学生之一，所以她总是不失时机的教导我。夜幕降临祖孙俩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草丛蟋蟀的声音，酒吧里还有明快的音乐，街上踢足球的男孩子们嬉笑呐喊。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变成了加勒比的声音，这也是奶奶户外课堂悠扬的背景音乐，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不停的问奶奶书本上遇到的各种问题，关于人的、关于各种地方的，二奶奶讲起来自远方的事情和数字的时候，也总是很有耐心。不过奶奶对我影响最大的并不是她的言传而是她的身教。跟很多发展中国家一样，贫穷从未远离牙买加。一天傍晚奶奶家大门前传来妇女的叫声，亨利太太您在吗？求您让我进来。

当贫穷来敲门的时候，你不得不做出选择，你可以视而不见，甚至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但是贫穷会一直站在那看着你，尽管你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眼睛。等一下说着，奶奶那娇小驼背的身躯从我身边站起来，来到大门口，晚上好马马小姐你还好吗？我还好，亨利太太。不过马马小姐的近况看上去可不像她所说的那样，她跟着奶奶向回廊走过来，我看她的样子绝对不算好，马马小姐越走进，我越来越感觉到她与奶奶的不同。她越走进我，我越来越感觉到她与奶奶的不同。她光着脚，破衣烂衫，头发像一团乱麻，肚子高高的鼓起，和她的身型不协调，我的奶奶是典型的教师，穿着棉布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索。奶奶请马马小姐坐在她旁边在我对面，问她是不是饿着肚子。马马小姐回答说，是的亨利太太，您知道吗？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吃一口饭了。奶奶转身离开，几分钟后又回来，手里拿着牛奶和黄油面包。我坐在旁边看着马马小姐狼吞虎咽，看着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奶奶用标准的英语问话，马马小姐则用方言回答。她们交谈了好一阵子，马马小姐细数着自己的不幸遭遇，奶奶则回应她鼓励的话，随着牛奶和面包吃完了，奶奶送马马小姐出门时说了一句一路走好。

我不知道马马小姐名字因何而来，也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直到现在我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那是1977年年末，当时我只有8岁。此后的几个月里，马马小姐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奶奶家的门前，直到1978年的某一天，马马小姐走后我问奶奶，奶奶马马小姐肚子那么大，为什么总是饿呢？奶奶告诉我，有些人肚子大并不是因为吃的太多，而是因为从来没有吃饱过。

对于我来说学经济学完全是因为马马小姐。我涉足这一领域的初衷就是帮助像我一样出生在牙买加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的人们，让他们自力更生。给挨饿的人一口饭吃是授人以鱼，教会他们学生生活的手段则是授人以渔。这种行为不仅能让他们获得营养，还能让他们保留尊严，我的奶奶年岁大了，也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无法对马马小姐那样的人授人以渔，我之所以写成这本书是因为我责无旁贷。帮助人们自力更生的想法，始于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世界历史上国家无一不是在大幅提高国民总体平均水平的基础上来减少贫困的。经济增长的收益可能得不到平均分配，所以增长本身并不是发展的充分条件，但是增长是绝对必要条件。没有增长生活就是一像白忙活，忙来忙去到头来就是为了保护那份有限的资源。有了增长，蛋糕才会越做越大，在制定分配政策时再也不会难以权衡，顾此失彼。

经济增长是帮助穷人摆脱贫穷最可靠的手段，而此时的关键问题是，怎样的经济政策才能支撑起经济增长呢？数月甚至数年前开始实施的经济政策，能决定今天的人们是吃饱饭还是挨饿，活着还是死去，不仅仅局限于新兴经济体。2008-2009年暴发的金融危机使美国人陷入失业，余波给欧洲各个经济体和欧洲人带来了毁灭性的冲击。无论是在第一世界还是在第三世界，那么没有办法躲开贫穷所带来的危害。我们现在看一下第二张幻灯片。所以说大家没有办法躲开贫穷。而现在实际上经济政策正在让我们很失望。如果大家读了货币基金组织最新的世界经济展望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展望里面对于世界全球GDP增长的展望进一步的有所削弱，已经变成了3.3%。而这个预测是从今年早些时候的3.7%下降到了3.3%。

事实上在2009年经济消退之后，2010年时候，世界上的经济增长是5%左右，自此以后世界的经济增长逐年下降。那么如果我们再看一下货币基金组织世界经济展望里面的预测，我们可以看到从2011年到现在每一年展望，10月预测的数据，要远远低于4月份做出的预测。换句话说世界经济的表现就不如预想的好，尤其是在发达的经济体。所以我们现在发现，我们自己的预期也在不断的减少。在《转机》这本书当中，我写到发达经济体或者第一世界的，他们觉得世界经济是一个迎合的游戏（音译）。但是在我的这本《转机》当中，实际上第三世界的国家正在教会我们一些东西，实际上世界的经济增长是一个正合（音译）的游戏，是一个双赢的游戏。所以我现在要花点时间给大家解释一下这张图上的数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们可以看到这张图上面实线的部分是，自从1980年到现在新兴经济体增长的速率。那么虚线的部分是发达经济体或者大家所说的第一世界经济体GDP增长的情况。我希望从这张表上给大家指出三个显而易见的东西。第一点，如果我们看到第三世界国家经济体，或者发展中国家，或者新兴经济体增长速率的话，它们经济增长的速率从1993年开始要远远高于80年代，甚至1992年时候的情况。特别是值得指出的是从1980-1992年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年均3.4%左右。从1993-2012年增长每年是5.4%，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增长。

这是一个GDP两个百分点的增长，也意味着一个国家的生活水平。它是在过去16年当中翻了一番而不是29年。换句话说，像刚才书里面写的马马小姐这样的人，他们能够更快的获得更多的实物。

我们对数据了解的第二点是，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发达经济体增长的速率，在第二个时间段是不低于第一个时间段的，假设说我们如果忽略世界经济危机的影响的话。如果我们排除掉世界金融危机的情况，如果不是发达经济体的错误的话，我们可以看到GDP增长速率从1980-1992年的时候，每年是2.9%的增长，1993年之后是2.8%的增长。是的，我说的是第二段的时间是从1993年开始是2.8%的增长。所以我要说的要点是，在这些发展中国家，在加速经济增长的时候，这些发达的经济体，它的经济增长的速度并没有下降。那么如果你看一些西方的报纸或者是一些主要的流行的杂志的话，你可能会看到有一些人会说，新兴经济体或者发展中国家快速的增长，是以牺牲了发达经济体的经济增长为代价的，也就是说这些新兴的经济体，他们是占据了发达经济体的增长。

所以这个数据就显示出了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上面所说的冲突，而且正是由于新兴经济体越来越快速的增长，才能够保护这些发达的经济体不至于受到金融危机的重创，同时也会让他们不至于他们的经济形势变得越来越糟糕。实际上在纽约，2010年的时候，我们也是非常的感谢来自于中国的留学生，尤其是我们商学院感谢来自中国的留学生。

我想说的第三点，经济增速的增长，是有一个特定的原因或者诱因。那么也就是说这些国家他们的一些变化导致了快速的经济增长。而且我特别想说的是，就是这些国家，他们所做的这些事情，所做的这些改变，或者是转机每一个国家是各不相同的。我觉得在这个转机当中有三个共同的主题。我觉得像这些发展中国家或者第三世界的国家，他们有了转机，并且进一步的促进世界经济的发展，是因为他们拥有自律、明确性和信任。那么要想让这些发达经济体有潜力进一步增长的话，要想让这些发展中国家从中产收入，中等收入或者中产阶级国家转变成高收入的国家的话，他们都需要采用自律、明确和信任的原则。我给大家简要的介绍一下我刚才所说的三个原则，然后我就尽快结束我们的演讲，因为我们评论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讲。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我觉得自律并不是说一个本身的一种严格。实际上自律并不意味着你要采取非常非常严厉苛刻的措施。自律是对经济增长战略的一种持续承诺，是通过节制、警惕、灵活性三者综合应用发挥的。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全体人民的长期繁荣是更加重要，要比任何特定的个体群体发财致富要更加重要。

第二点就是明确性。一个国家只有说在它的领导人对自律有了这样的承诺之后，才能够有转机。

第三点就是非常关键的一点就是信任。当领导人能够有一个自律的政策，并且能够非常清晰明确的去执行这些政策的时候，才能够赢得这个国家人民的信任。那这种信任并不是说对于实体资金投资的信任。因为这种对于资金的投入最后肯定会获得回报。它能够让人或者学生愿意投入他的人力的资本，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够收获他们劳动所获得的成果。

那么对于经济增长来说公民和国家之间的信任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对于一个国与国之间的区别承担着重要的作用。那么现在由于在一些发达的经济体当中，他们并不是特别的谦虚。现在看起来还并没有去迎接或者拥抱这种自律的政策。然后他们现在始终还保持这种迎合游戏的思维。所以说现在在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之间是缺乏信任的。这种缺乏信任我们可以从很多地方体现出来。首先像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行改革的路径路程是非常的缓慢的。就像在七国会议上，他们这些国家在金融危机之后也无法履行他们承诺要取消贸易限制方面的议题。那么《转机》当中我列举了很多关于自律、明确、信任的例子，像人与国家之间，还有国家与国家之间的。

而且我在我的书中也认为，实际上一个国家的股市是一个能够认识像自律、信任、明确性非常好的一个工具。最后我也是真诚的希望，对于世界、对于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非常光明的未来。如果说发达国家能够意识到他们现在正在纠结的很多问题，实际上也像一些发展中国家，他们在过去所挣扎的那些问题，所以我鼓励大家，我希望大家去读一读《转机》这本书。同时我现在也鼓励，欢迎大家听一下我们评论人有智慧的点评谢谢大家。

张宇伟：大家有什么问题向彼得亨利先生或者黄老师提问的。

提问：我想问的就是中国的结构性改革，还有反腐方面的问题。

彼得亨利：我觉得这两个都很重要，结构性改革需要自律，反腐也需要正确的路径，只有这样市场才能发挥更好的作用，这样才能建立起互信。

黄益平：结构改革的重要意义就不需要说了，值得讨论的可能就是反腐对经济增长到底是什么样的概念，确实在短期内有很多担心，反腐败导致经济疲软，尤其是高端消费品的疲软，我觉得这个也有点像短痛和长痛的关系，不能因为短痛经济疲软就不做，我觉得这是保证长期增长非常重要的一方面。同时结构改革，包括市场化的改革，我觉得也是帮助我们系统性的克服腐败问题非常重要的保障。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腐败，因为政府控制的资源太多，可以寻租，如果市场化可寻租就少了。我觉得大家都很支持反腐败，唯一以后我们看到的就是制度性系统性的腐败。

提问：我来自商学院杂志，美国的外债对发展中国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奥巴马政府怎么面对目前的赤字和外债问题？

彼得亨利：对于外债问题的关键，政府应该有一个正确的财务的定位。美国犯的一个错误就是，财务的紧缩和财务的自律是等同的。还有一点就是，没有搞清楚一个区别，长期可持续债务的路径，这个和在短期出现危机时候的情况的处置。我再跟大家解释一下，这样的顺序。根据IMF给出的一个数字，或者说美国国会债务的比率是1%。所以说，在自律上面，即使有了这样的债务，债务的水平应该保持在合理的范围而不是说影响到，或者削弱经济的增长。所以我最后想要说的一点，我们所说的自律应该起到作用，当时候比较好的时候，我们政府应该储存我们的盈余，或者说我们的顺差，这样的话，可以未雨绸缪，在不好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很好的作用，而不是说像现在出现的这样的情况。

提问：你好,我来自网易财经。在美国，可能并不像我们中国一样存在国企的现象，在中国十几年的国企改革的问题当中，您认为国有经济在国民经济发展当中应当占有的比例是多少？还有一个问题，咱们的国有企业的改革过程当中，如何去避免和激发更多社会问题的发生？

彼得亨利：我觉得现在可能没有什么最佳的比率的概念。我觉得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这可能要依赖国家经济的结构。我想最近有一个作者写的一本书或者讨论的，私有化的速度或者是步伐的问题，是不是对经济有影响。总体的原则，要看国有的经济还是说私有的经济，哪一个更有效率。当然也还会有很多的例外。比如说如果说国有企业有一个垄断的地位，在私有化的过程中，只是把垄断转成私有部门的垄断。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在这个过程当中，需要一些运行上面的技巧，或者是规模。所以说有了这样的一种规模，就会涉及到所有制方面的一些问题。所以我们在这方面不要太理想化。应该遵循务实，切实可行的一些经济原则。所以就像刚才我所说的那样，自律就是非常符合经济原则的。所以我觉得中国在这方面实际上是非常有经验的，尤其是中国在自律性上面，或者中国在自己的务实的一些做法上面，都是非常有经验的。比如说像在改革上面，或者在一些逐步转向私有化的过程当中。所以就像刚才黄教授所说的第一世界的国家可以向第三世界学习，那么第三世界的国家也可以向第一世界的国家继续的学习，这是双赢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