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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报记者 陈晨 实习生 张超然
法国著名导演吕克·贝松电影新作《超体》(又名《露西》)自北美上映以来,成为北美暑期档最卖座影片,日前全球票房已突破4.12亿美元。今起,《超体》在中国内地正式上映。
《超体》是吕克·贝松自《第五元素》后再度试水科幻题材。昨日,吕克·贝松亮相该片在北京举办的首映礼,并接受早报记者专访时表示,对他来说,“拍摄10部电影”的许诺是为了证明自己,而之后,拍电影的原因更加纯粹,仅是出于喜欢,拥有了更大的自由去创作。他还向记者分享了一个有趣的花絮,在拍《碧海蓝天》时,他尝试用不同音乐吸引海豚,唯一让海豚聚集的音乐是莫扎特,而迈克尔·杰克逊的音乐把海豚吓得一哄而散。
“《超体》把力量
当做哲学命题探讨” 东方早报:你亲自担任《超体》编剧,剧本创作的背景是什么?考证了怎样的科学依据?
吕克·贝松:电影的灵感起源于许多年前我在一个官员的晚宴上认识了一位美女,她很漂亮,我误以为官员办这个晚宴是为了给我引荐这个女演员让她上我的戏,她却告诉我她是一个研究脑神经方面的科学家。这种反差带给我的惊诧感,可能也是我一开始把主角露西定义为女性的原因之一。后来我们聊了很多大脑科学的知识,我自己回去做了几年相关研究。我对这个领域感兴趣,但我不想拍一个关于大脑的纪录片。
这部电影的理论基础是上世纪60年代提出的旧假设,至今并没有途径去证实,今天我们能够证实的只有15%神经元被开发的部分。这个故事是我虚构的,最初露西的角色设定并没有现在那么好看,是一个非常哲学式的角色,我把理论和科学的部分做了简化,让她更有故事性。科学的部分,我相信《相对论》,比如影片里说的,当物体的速度快到一定程度后,它就看不见了,可能就不存在了。以及科学已经能够证明的我们的每个细胞每秒钟都能散发出上千个讯息,我们身上有上百亿个细胞,对这些讯息,我们到底接受了多少。如果我们的大脑被开发到能够接收所有讯息的程度,我们对事物和自身的感知显然完全不一样。
东方早报:现在的科幻大片基本以男性为主,但是《超体》的露西从普通人变为女超人,女性比男性承载更多的部分是什么?
吕克·贝松:现在有太多的电影里,男性成为无所不能的英雄,女性等待着男性拯救。事实上,女性天生更具备力量与层次。我想,男人之所以更需要证明他们的力量,是因为女人拥有最强大的力量——孕育生命,这一点是男人做不到的,所以他们发动战争、获得权势,用外在的力量获得平衡。女性的性别特质中给人以既定的“柔弱、需要保护”的传统印象,当这样的“印象载体”获得力量,人们感受到力量的强度,在反差对比之下会更强。我向来热衷表现和既定印象相反的东西,如果是男性,我会更在意他们软弱的一面。
东方早报:你说过,一开始想把《超体》拍成既有动作元素又有哲学寓意的电影?哲学寓意指什么?
吕克·贝松:你可以把《超体》当作超级英雄片,或者把露西看作女英雄,但和许多超级电影不一样,它讲的不是人要拥有、获得力量,而是对于超乎寻常的力量,应该让它去做什么,怎么运用,把力量和知识当作一个哲学命题去探讨。当这份力量和知识超过了人类的认知,没有人知道它可以被怎么办的时候,我们回到最初——生物的本能。当生命之源开启,世界上第一个细胞分裂成两个的时候,它所做的事,就是复制它的基因,把它获知的这个世界的信息传递下去,露西对她的力量做了同样的选择。
东方早报:有影迷认为随着露西智慧进化后,她的行为变得过于简单粗暴,对人性的刻画太薄弱,你怎么看?
吕克·贝松:今天当我们看到一个野兽的食物链,我们会觉得它们泯灭人性。然而何为人性,不过是人类处于现阶段对自身的认识和解读罢了。当一个人的智慧不断进化的时候,再看这个阶段的人类,是不是就跟我们看狮子吃羚羊一样呢?也许这个阶段,她不再需要“人性”了。
“不会为了某国市场
选择场景或演员”
东方早报:《超体》有台湾部分取景,如今,越来越多好莱坞大片融入中国元素。中国元素在《超体》中,是不可或缺还是为了票房锦上添花?
吕克·贝松:所有的城市都像演员名单一样,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但它的气质必要和故事匹配。我15年前去过台北,觉得那个城市的色彩很漂亮,质朴和现代融合,很像巴黎。同时,它有自己的标志性建筑,台北101像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一样,让观众很容易辨认主人公处于哪个时空,观众也可以通过画面中塔的比例大小,判断人物处于城市哪个位置,这对拍摄和叙事来说都是很好的参照物。
东方早报:演员方面呢?现在很多好莱坞电影喜欢用中国演员。
吕克·贝松:我的演员候选名单中有各个国家的人,当然也有中国人,按照档期和角色相符度,《超体》中我选择了崔岷植。12年前我和李连杰合作过,今后也不排除和中国演员合作的可能性。我承认可能好莱坞近期的许多影片植入中国元素有市场的考虑,但我觉得,李冰冰本身就是个好演员,《变形金刚》本身就是放诸全球都会红的电影,两者并没有关联性。至少我不会为了吸引某个国家的市场,考虑加入某个场景或某个国籍的演员。难道我拍露西瞬间移动到金字塔的镜头,是为了争取埃及电影市场吗?
东方早报:《超体》配乐很考究,杀人时背景音乐是莫扎特的歌剧。
吕克·贝松:对,这次用了莫扎特的死亡之歌,象征对于崔岷植这个角色死神来临的意思。灵感来源于见到一个女孩背上的死神纹身,由那个画面联想到我喜爱的莫扎特歌剧的这出唱段,甚至为了配乐重新剪辑了那段镜头,我希望有一天在天堂见到莫扎特时可以给他看这段电影。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小故事,我在拍《碧海蓝天》时尝试用不同音乐来吸引海豚,唯一让海豚聚集过来的音乐就是莫扎特。还有的音乐把海豚吓得一哄而散,你知道是什么吗?是迈克尔·杰克逊。
10部电影之后
创作更加自由
东方早报:我知道你已多次解释过关于“10部电影”只是“一时之想”,但对于许多你的影迷来说,这还是一个被津津乐道的传说。那么在创作的心态上,10部之外的“超额”部分,你是更谨慎了还是更自由了?
吕克·贝松:更自由。前10部电影和后面的电影对我来说意义确实有所不同,拍前10部电影的时候,我是为了证明自己。我小时候父母离异,这让我对很多事物都表示怀疑,拍电影是我确认这个世界和确认自我的途径。我需要用一部部电影去证明各种存在,留下我的足迹,当然也包括获得金钱、声誉和地位。用10部电影证明了自己是谁后,我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要拍电影。答案很平庸,就是喜欢,10部电影之后我对金钱和荣誉没什么需求了,我得到了更大的自由去创作。比如《超体》,从严格的电影框架来说,这不是一部完全符合商业片性质的电影,甚至在很多地方让人困惑。
东方早报:比如开头平行剪辑了很多无关的动物世界和科学家上课的场景吗?
吕克·贝松:我其实想要表现的是时间。大多数时候我们关注某个个体,当他面对一个天大的事情时,整个平行时间里运行的他只是微不足道的瞬间,一切英雄理想在历史中都不过一瞬。有时候你等一个人10分钟像等了一年,你跟姑娘约会了一个小时却像只有几秒钟一样远远不够,我想表现的就是这种个体感知的微妙。
东方早报:不同阶段的创作和着眼点有何不同?
吕克·贝松:我不是一个虚伪的人,对电影尤为诚实,每一个阶段的电影反映的都是我处在那个年纪时的困惑。你会不会有时看到自己十三岁的照片,着装和发型让你完全不想承认那居然是你曾经的样子,但那就是曾经的你。比如我现在看《地下铁》,会觉得里面对于两性关系,对女性的描述,显然就是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的想象,有点蠢。还有,导演一定处在不断累积和进步的过程。不从电影的价值,从作为导演本身的工作这个角度来说,《超体》是我自认为“当导演”当得最好的一次。许多镜头,不同地方取景、拍人、拍动物、拍细胞,都不是容易完成的镜头,如果是15年前拍,我肯定做不到像今天这样。
东方早报:今天的电影被过多技术所绑架,同时,视频和网络也使进入电影的门槛变得更低。对你来说,最初电影的意义和现在是否有所动摇?
吕克·贝松:所有技术不过是工具,电影的核心永远都是说一个好故事。当然讲故事的方式一定要有变化。今天的人更聪明,生活节奏更快,获得的讯息更多,如果我跟你说一个30年前的笑话,用30年前的方式说已经没人会笑了,必须换今天的词汇和语境去说,但笑话还是那个笑话。这么多年,电影对我的意义从未改变。当我第一次因为偶然的机会接触到电影拍摄时,我回去就跟妈妈说,我要去巴黎拍电影。我妈说,我们可以考虑一下,我说不用考虑,我明天就去巴黎。她说,“你明天得去学校上课。”第二天我就自己拎着箱子去了巴黎,那年我1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