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夜间,法国石油巨头道达尔公司(Total)CEO克里斯多福·德·马热里(Christophe de Margerie)乘坐的商务喷气式飞机在莫斯科伏努科沃国际机场(Vnukovo Airport)起飞时坠毁,63岁的德·马热里不幸身亡。此外,这驾Falcon 50喷气式飞机上的三名机组人员也都丧生。据报道,飞机在准备起飞时撞上了一台扫雪车。当飞行员试图掉头着陆时,飞机坠毁并燃起大火。扫雪车司机被指醉酒驾驶,但报道称他否认了这一说法。
对于石油巨头中最富传奇性色彩的领袖人物之一,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一生实在令人唏嘘。德·马热里自1974年起供职于道达尔,1995年成为中东区负责人,2002年开始主管公司勘探与生产业务,2007年起担任CEO至今。身后留下了妻子和几名子女。
德·马热里善于社交、心直口快,一撮鬃毛刷般的小胡子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我曾就一篇人物特写在2010年时采访了他。他完全不像一般的石油巨头老板那样守口如瓶,这让我感到耳目一新。
德·马热里健谈而且坦率,当时他就直言不讳地表示,“石油峰值论”(Peak Oil)的现实正在快速迫近,他相信,全球石油日产量要想超过9,500万桶恐怕较为吃力。近几年中,考虑到美国致密油开采的欣欣向荣,他可能将这一数字稍稍调高了一点,但他的信条始终如一:“可用能源将出现短缺。”他说。
正是出于这种信念,德·马热里马不停蹄地为道达尔争取新的油气机会——趁它们还能到手的时候。德·马热里走出位于巴黎西部拉德芳斯的道达尔总部,前往像伊拉克、伊朗、乌干达、赤道几内亚、也门、安哥拉和缅甸这样的地方,争取当地总统、总理、铁腕人物和独裁者的好感,所见之人几乎可以组成一部名人录。
但在德·马热里的人脉中,最为重要的莫过于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了。今年,德·马热里与卢克石油公司(Lukoil)达成协议,与之在西伯利亚钻探致密油。它还与俄罗斯的Novatek、中国的中石油(CNPC)一道,在亚马尔半岛开展一个270亿美元的大型天然气项目。正如德·马热里在今年接受路透社采访时所说:“欧洲离得开俄罗斯天然气吗?离不开。有没有理由脱离俄罗斯天然气呢?我认为没有,而且,我不是为了维护道达尔在俄罗斯的利益才这么说的。”
2010年时我问他,国际石油公司之所以跟独裁者做交易,是不是纯粹因为别无选择。“可不是吗!”他感叹道,“因为我们既没有石油也没有天然气……这就是为什么法国公司始终都在寻找合作伙伴。”
有时候,他甚至还可能越过了红线。2007年3月,上任CEO刚一个月的德·马热里就被法国当局抓去接受了36小时的审讯,原因是1997年在波斯湾开采其巨型天然气田时与伊朗达成的一笔20亿美元的交易。在2007年接受《石油情报》(Petroleum Intelligence)采访时,德·马热里证实,当时他批准向中间人支付了4,000万美元的咨询与游说费用,而这位中间人被指与伊朗前总统阿里·阿克巴尔·拉夫桑贾尼(Ali Akbar Rafsanjani)及其儿子存在往来。有朝一日,当伊朗重新被世界接纳,道达尔将已经准备就绪,建上几个液化天然气(LNG)项目。
正是由于德·马热里手到擒来地达成了这么多交易,如今的道达尔得以屹立于令人艳羡之境。以其对安哥拉深水油田的侧重,道达尔的开采项目组合可谓是一众超级石油巨头中最为优越的。除了哈萨克斯坦卡沙干(Kashagan)这类容易出错的巨型油田项目的完成有些延迟外,那些新项目都将大幅提振道达尔的产量。到2017年底,道达尔产量有望上提50万桶当量,达到280万桶桶当量,将欧洲各石油公司远远甩在身后。自由现金流预计将从去年的30亿美元飙涨至2015年的80亿美元和2017年的150亿美元。在上月的一份研究简报中,伯恩斯坦研究公司(Bernstein Research)分析师奥斯瓦尔德·克林特(Oswald Clint)将道达尔列为欧洲石油巨头中他最青睐的一支股票。
德·马热里本可以过一种非常不同的上层社会生活。每次签订协议时他总喜欢用单一麦芽苏格兰威士忌来祝酒——作为对其传承的某种叛逆:他的祖父创办了香槟酒商Taittinger Group。德·马热里本可以做一个气泡酒之王,但是他却成了一名原油王子。
译 丁盈幸 校 陈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