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300年前也“三俗”

早报记者 黄小河 实习生 史林

“本节目含有不雅语言与性场景，请谨慎观赏。”在2010年BBC出品的《猥琐大不列颠》（Rude Britannia）颠覆了我们对礼仪之邦、充满绅士文化的大不列颠的印象。虽然纪录片名字够生猛，这却是一套充满社会科学意味的严肃纪录片，为我们解答了“三俗”臭名昭彰的历史。

如今，我们抨击恶俗文学，我们抵制恶俗的艺人，我们不愿看恶俗的影视剧舞台剧，我们有时候也怀疑自己的民族劣根性。每每说到此，我们便习惯感叹“中国人就喜欢如何如何”，其实，猥琐三俗早在300年前就被不列颠人玩腻了。BBC纪录片《猥琐大不列颠》穿越回18世纪、维多利亚时期和二战后的英国，带你看看“绅士国家”的另一面。

18世纪的英国是文学喷子的天堂，只要你不想谋反夺权、颠覆教廷，法律对文学上的互相诋毁谩骂睁一眼闭一眼。写过《格列佛游记》的斯威夫特和玛丽·蒙太古夫人“屎尿横飞”的诗歌对骂堪称一绝。

斯威夫特用笔下偷窥西莉娅化妆室的斯特雷芬冒犯了所有文艺女士：“近处有只脏兮兮的脸盆，里面是手上错落的灰垢。脸盆承载了一切，包括牙齿和牙龈上的残留物。……哦，西莉亚，西莉亚，西莉亚臭狗屎！”蒙太古夫人轻松地回击到：“或许你的诗作和床技一样糟糕。……我很乐意让你八卦（我的化妆室），你的诗就是我拉屎时的草纸。”

一部《唐璜》骂了威灵顿将军，拜伦则更直白：“当今道貌岸然的人比婊子更猛。”

一直以来，剧院一直是唯一能把各种阶级、各色人等聚集到一起的地方。在18世纪观看一部戏剧，你大可在最后一幕买折价票大大咧咧地入场，尽情与身边人交谈、起哄、吵闹，或者哄下舞台上的外国歌剧演员。如果在维多利亚时期，请一定选择三俗天堂大剧场（music hall），不论你是富豪还是穷鬼。除了看明星香槟查理、玛丽劳埃德的表演外，还能“吃吃点心、喝喝小酒、侃侃大山、套套近乎、泡泡妹子”。这让人瞬间联想起东北二人转，舞台上骂拉弦的戴绿帽子死亲爹是傻子是常用常新的一个梗。

在当时的英国，三俗文学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工业革命时期不列颠的销量冠军。1884年问世的漫画杂志《阿里·斯洛普的半日假》曾在一周内卖出了35万份。主人公阿里·斯洛普相貌丑陋猥琐，大做酒鬼色鬼，闯入上流社会混吃混喝、玩乐豪饮。看阿里·斯洛普的故事成了许多伦敦大众周末最不可少的消遣之一。

不列颠人民自然不会放过政治家们和王室成员。18世纪后期的画家詹姆斯吉尔雷毫不留情地把当时的首相皮特画成一只长在大粪上的蘑菇，简笔勾勒，让人意犹未尽。撒切尔被摹绘成了一个穿着裤子和男内阁大臣们一起如厕的首相。20世纪80年代盛行的木偶剧《明星相》更是把英国王室嘲弄了个遍。木偶剧里女王是地下党，查尔斯什么都慢半拍，女王丈夫爱丁堡公爵只知打枪射击，戴安娜和两个王子光相貌就被制作得分外丑陋猥琐。

“每当见到这样的低俗事物，你会觉得，它就像是在猛敲那扇紧闭的门，又是仿佛它直接破门而入。”

BBC纪录片《猥琐大不列颠》对如此的粗俗文化的三集联播，本意并不在于对粗俗文化的宣扬，而是为了让观众理解三俗是什么，以及不列颠土地上三俗制造者和其攻击对象的相互历史。

《我要反三俗》堪称郭德纲最经典的作品之一，在作品中，郭德纲利用反讽的手法塑造了一个内心很肮脏，但说话很漂亮的人物形象。利用各种荒唐的理由给别人戴高帽子，为自己的龌龊行为找借口的“高尚人士”。彻头彻尾地表现了郭德纲所说的“人前反三俗，被窝看毛片”的滑稽形象。猥琐粗俗的反面可以是“礼貌”，也可以是“正统”，甚至是“虚伪道义”。

英国也界定粗俗的人，常常是自诩的正派人和道德模范。三俗既有的淫秽之处，也有嘲讽的功能。这样看来，猥琐三俗的定义是随着英国社会和英国历史的发展不断改变的。我们与其把三俗视作一种“性格”或传承下来的“文化”，不如把它当作一个国家社会和社会进程的截面。往往被赋予贬义的三俗，在英国大众和统治者、中产阶级抗争的过程中又被不断“正名”。

从18世纪开始，三俗是不列颠底层人面对富人、贵族、政治家和教会武装自己的武器；虽然淫秽粗鲁，那时的三俗却有着讽刺与让人放声大笑的力量。然而，二战之后，越来越多元化的价值观终于把炮头对准了每个阶级、每一种人。如今，不列颠土地上的猥琐三俗在讽刺、政治正确、搞笑娱乐和欺凌之间摇摆，人们逐渐意识到，电视的搞笑段子中，也充斥着对女性的歧视与侮辱，对同性恋的恐惧与排斥，以及种族主义。

所以，猥琐、三俗到底是什么？在今天的不列颠，或说对今天的所有人来说，使用三俗的权利被每个人享有，每个人也都变成三俗的攻击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