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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报记者 廖阳
在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之前,法国作曲家马斯奈已根据法国小说《骑士葛利欧和曼侬·莱斯科的故事》改写了一个极为成功的歌剧版《曼侬·莱斯科》,普契尼却要孤注一掷再写一版。1893年,普契尼版四幕歌剧《曼侬·莱斯科》在意大利都灵皇家歌剧院首演,从评论界到公众都为之轰动,该作也成为普契尼早期歌剧中最快赢得观众认可的一部。
昨日,由英国皇家歌剧院、上海大剧院、上海歌剧院联合制作的普契尼歌剧《曼侬·莱斯科》现代版首登中国,为大剧院2014-2015演出季揭幕。
上海歌剧院男中音歌唱家杨小勇是昨晚在现场观看的观众之一,他对英皇版《曼侬》的整体评价颇高,“设计上有新意。经典歌剧在欧洲演过太多古典版,所以他们喜欢玩新东西。”
“只要音乐没被破坏,就挺好。”上海音乐学院副研究员韩斌的观感与杨小勇相似,有想象力也是最让他感觉惊喜的地方,“复杂的舞台调度和精巧的舞美设计,很值得国内学习。”
经典歌剧的现代化表达
现代版《曼侬·莱斯科》是英国皇家歌剧院过去30年内首次对该作进行改编。该剧顺应了当今歌剧界越来越向现代风格偏移的潮流,将一个原本发生在18世纪的故事移植到当下,从一场旅馆外的学生派对开始叙事。赌场、跑车、监狱、高速公路,剧中的道具和舞美设计满是现代感,演员们亦身穿T恤或短裙,手持手机和电脑上台。
剧里的曼侬年轻漂亮,她自小成长于乡间,后至大城市打拼,因为美貌对男人有致命吸引力,曼侬之父因此欲把她送至修道院,哥哥却另有所图将她当摇钱树送给富豪热隆特做情妇。曼侬的悲剧在于,她的一生都被男人操控,像“物件”一样被人推来搡去,唯一让她感觉到情感大于金钱的,是葛利欧的出现。他真正了解且珍惜她,两人也因此产生惺惺相惜之感。要跑车还是要爱情?这对曼侬来说是个问题:有钱的时候她向往爱情,有爱情时她又觊觎金钱。曼侬在剧末唱的两句歌词也许能概括她的悲剧一生,“我的罪恶都能被宽恕,但我的爱永远不死。”曼侬的人物设定并不讨喜,但这句歌词,却让大多数原本并不抱善意的旁观者,与之和解。
自《曼侬·莱斯科》问世直至现代,如曼侬这般徘徊于物质享受与精神追求的女孩,也如恒河沙数,屡见不鲜。关于现代版本的演绎,英皇制作方认为,大概没有哪个时代与这个故事的关联度能比今天更高。复排导演德尼·塞耶斯亦说,现在是重新审视这部歌剧的好时候,“它与今天人们面临的抉择如此契合。”
今年6月,英皇版《曼侬·莱斯科》在伦敦做了首演,吸引的观众年龄层跨度极大,多数媒体也都给予了中肯的评论。塞耶斯说,伦敦观众早已习惯歌剧的现代化改编,英皇创作该剧的初衷,也并不希望观众端坐观众席远距离观望,而是能设身处地感觉自己是台上的一部分,体认与个人息息相关的金钱、爱情问题。“关于金钱与爱情的抉择故事,我们都曾亲身面对,或耳闻目睹。”
第二幕中,歌剧演员以实际行动外化曼侬与葛利欧的情爱表演,也是英皇版《曼侬·莱斯科》问世之初即被热议的话题,伦敦观众亦震惊于此中的情爱场面,“但我们并非为了情色而情色,而是角色和剧情发展的需要。”塞耶斯解释,曼侬选择做热隆特的情妇,势必要通过相应手段回报对方,面对葛利欧的热烈追求,曼侬也在行动上做出了回应,“这难道不是现实生活最刺骨的写照?比起电影、电视、网络上 翻云覆雨 的情节,《曼侬·莱斯科》实在是小儿科。”不过,当不少观众昨晚满怀期待试图一窥所谓的情爱表演时,却发现这些桥段保守甚至删减了不少。问及个中缘由时,塞耶斯解释,“舞台艺术是实时艺术,上海的演出团队与伦敦完全不同,不能苛求每次的最终呈现都一样。”据了解,原本上海歌剧院演员参演的群众戏部分,服装比较暴露,动作尺度也颇大,但因歌剧院演员驾驭不了其中某些戏份而稍做了调整,服装亦变得保守了一些。
英皇版《曼侬·莱斯科》用接近歌舞剧和音乐剧的节奏,快速讲完了一对恋人从相遇到生离死别的故事,第一幕到第四幕的舞美设计也充满了隐喻。比如,剧中反复出现的粉红百合意象,在西方文化中明确指向了女性和性感,曼侬在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时,亦是她的女性魅力最为奔放的时候,台上一朵巨大盛开的粉红百合花,便成为香艳与爱欲的表征;在第三幕曼侬因淫荡罪被放逐美国路易斯安那州荒漠,葛利欧决定放弃一切追随而去时,二人徒手撕破的百合花海报,也意喻了曼侬今后的香消玉殒;而在第四幕,曼侬与葛利欧匍匐于悬浮半空且断裂的高速公路上时,也予人悲壮的“穷途末路”之感。
会演能唱
《曼侬》对演员有高要求
《曼侬·莱斯科》演出次数少,在业界并非新鲜事。“普契尼美妙的音符之难唱众所周知,对于角色感情的把握更需要非凡的水准。”指挥丹尼尔·奥伦说,很多歌剧只要演员有一副好嗓,演起来都不难,但对声音、技巧及人物塑造能力有更高要求的《曼侬·莱斯科》,难度显然更大,“如果只顾着表现自己漂亮的音色,却没有深入角色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演好这部剧。”在奥伦看来,昨晚演出台上的两位演员,都达到了普契尼的演出要求。
古斯塔夫·波尔塔和斯维特拉·瓦西列娃,此前均有过多次出演该剧的经历。出生于阿根廷的男高音歌唱家波尔塔12年前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出演《曼侬·莱斯科》后,陆续接演过七八个不同版本。常年在世界顶级歌剧院游走的保加利亚女高音歌唱家瓦西列娃,甚至因出演《曼侬·莱斯科》太多次,不记得第一次演是什么时候。
两人也并非首次同台出演该剧,早在2012年,两人就曾在日本东京携手登台。此次接演英皇版《曼侬·莱斯科》,二人直言事先并不了解舞台呈现,只冲了普契尼的名号接演了此剧。二人也不乏参演《托斯卡》、《蝴蝶夫人》、《图兰朵》等普契尼歌剧的经历,相较起来,《曼侬·莱斯科》特殊在何处?在波尔塔看来,《曼侬·莱斯科》饱含了欢乐、绝望、悲伤、激情等人类情感元素,也不乏戏剧性。“每位饱怀深刻灵魂和激情的歌剧演员,都会享受这部歌剧。”波尔塔说,就像一部大制作电影有剧烈的情感起伏变化,每次演到第四幕,他都会禁不住哭起来。
即便已有多年的演出经验铺路,但要唱好《曼侬·莱斯科》,对台上的二人来说,依旧充满难度。“普契尼就意味着高难度。”瓦西列娃说,要唱普契尼,意味着演员必须要有一副好嗓,怎么有技巧地唱,怎么和交响乐团交锋合作,如何处理表演和歌唱的关系,如何掌控发泄激情的节奏,都有细致的讲究,“在心里附加情感表演时,演员会更容易累。如果过早地将激情宣泄出来,如何在台上撑到最后?这也是一个挑战。”
正如指挥奥伦所言,歌剧演员在演唱普契尼时投入的感情,远比观众看上去要困难得多。而英皇版满是升降技术以及不停转换的表演空间,也在演唱技巧之外,对演员的体力提出了新要求。也有歌剧演员并不喜欢表演,觉得站在台上优雅地唱歌就好,“如果我不喜欢表演,我大可参演音乐会,美美地站在那就好。但这也是我喜欢歌剧的原因,因为有戏剧性。”瓦西列娃强调说,“好演员就是要能演又能唱。”
杨小勇和韩斌昨晚均对瓦西列娃给出了很高评价。“女高音真不错。”杨小勇说,“你别看她个小,声音却很通透,很有爆发力。”韩斌则评价称:“女高音在声音技术的表现上很完整。男高音最开始有点紧张,声音没太打开,后来状态变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