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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茂生先生的书房名叫“耘墨斋”,又叫“龙蛇阁”。龙蛇阁里,一条大龙,一条小龙:——钱先生生肖属龙,钱夫人则属蛇,两位都是道地的无锡人,讲一口吴侬软语。为此,钱老专门托篆刻家吴承斌先生为他刻了一方龙之印,每次作书作画之后,除了题款,都会钤上此印,于是书画上都会留下一条朱红的、小小的龙。
与其他书画家相比,钱先生平时可谓相当的不讲究。就拿用印来说,钱老过去请老辈名家如王个簃等所治的印章,用得多了,往往磨得棱角全无,所以他现在来了个“结构调整”,转而使用沪上中生代印人为他刻的印。其实常用的也不多,不过四五方而已,就随随便便地收在书柜上一个铁皮盒子里,到了要用的时候再取出。钱老也不择纸笔,书桌上摊着一大把毛笔,大小各不相同,有的笔头已然磨得有些秃了,仍然被主人保留着,没有遭到遗弃的命运。钱老说,他年轻时见有些书法家用笔,只将毛笔尖端一处以水化开,用些时候,就抛在一边,另寻他笔,“这是为了刻意追求枯笔的效果,我还是喜欢自自然然的时而浓润、时而干枯的效果”。客厅墙上挂着王个簃一幅花鸟画,钱老说,这张画本是一张要扔掉的废纸,被王先生抢救了回来,在纸上添补了几笔,便起死回生,成为佳作。这对钱老以后形成不择纸笔的习惯,影响可真是不小的。
钱先生的小楷取法明人王宠,书卷气极浓,大字却气势磅礴得很:“我认为写字就要有胆气,就像古人说的那样—— 放胆直干 !”这份胆气,倒还是“文革”中锻炼出来的。那个时候,为了搞大批判,常常要写大字报,因为字写得好,钱先生便成了当仁不让的“书手”。人多以为苦,唯独他乐在其中,正好借此机会锻炼手上功夫,“一张纸摊开来,铺满一整张桌子,我就拿着笔,在上面写大字”。
钱老爱读书画理论著作,架上此类书籍有许多,其中黄宾虹相关著作更是不少,如《黄宾虹抉微画集》《黄宾虹书画专集》《黄宾虹画语录》等——钱老的画作,受黄宾虹影响最深,书房墙上挂了一幅山水,纯用黄宾虹墨法,他自己也最喜欢研究黄宾虹的绘画理论,揣摩黄宾虹的创作技法:“黄宾虹作画如写字,常常以书法入画,故而常常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到他晚年,这种感觉尤其强烈。”钱先生拉开抽屉,里面一叠又一叠的笔记本,翻开一看,都是以秀雅行楷抄写的书画理论读书笔记,对他来说,做笔记抄录的过程,也是思考、总结理论的过程。这些笔记,既是研究的成果,也是备课的教案。钱先生现在还坚持给学生上课,一个月一次。
摄影 孙湛 撰文 郑诗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