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知的亨利·米勒

西书参赞

盛韵

亨利·米勒大名鼎鼎，他的小说在祖国被禁，却在欧洲被艾略特、庞德和桑德拉尔奉为至宝，他激烈批评美国的“空调噩梦”，鼓吹存在主义和性解放。之前已经有过数本米勒传记，包括1978年杰·马丁（Jay Martin）的《总是欢愉闪亮》（Always Merry and Bright），1991年玛丽·蒂尔波恩（Mary Dearborn）的《最幸福的活人》（The Happiest Man Alive）和罗伯特·福古森（Robert Ferguson）的《亨利·米勒传》（Henry Miller: A Life）。新近出版的《不为人知的亨利·米勒：大瑟尔的探索者》（THE UNKNOWN HENRY MILLER: A seeker in Big Sur）还能带来什么新鲜启示呢？传记作者亚瑟·霍伊尔（Arthur Hoyle）在米勒名声的争议之外，挖掘了一套被遮蔽的文学和哲学观念。他的材料包括米勒的巴黎情人安娜伊丝·宁日记中的未发表段落，对米勒第三任妻子莱普斯卡·沃伦（Lepska Warren）的采访，探讨了作家在盛名背后的不安全感，阐释了宁在日记中所说的“备受伤害的男人在大笑”。如副标题所示，霍伊尔主要感兴趣的是米勒离开巴黎之后的生活，他在加州地处偏远的大瑟尔定居。不同于媒体渲染的“乱性和无政府的小团体信仰”，人到中年的米勒是为了追寻“锚地”。他在许多趣味和倾向上相当老派，对“性作家”的名声畏首畏尾。1960年米勒应邀去戛纳影展担任评委，抱怨参赛片“充满性、犯罪和迫害”。不过中老年的米勒十分热衷于重新体验青春期的迷狂，他爱上了一串少妇，时常匍匐在地以求她们的关注。六十多岁的米勒会给刚认识三周的三十岁女友发电报：“我不时地需要一点爱的确认，三个字就好， 我爱你 ， 我想你 ， 我要你 都行。”米勒疲于应付成人的居家生活，他用惠特曼和梭罗的哲学来抵抗这种生活的脆弱。他赞赏“拒绝实用工作”的原则性姿态，相信自我实现，但霍伊尔仔细地询问了和米勒在大瑟尔生活的女性，清醒地评价了米勒那“荒野中独行的硬汉开拓者”的浪漫幻想背后的日常现实。他的太太莱普斯卡放弃了前景光明的学术事业，疏远了自己的家庭，为了帮助他，让他得以享受简单舒适的创作生活。新传记的贡献在于为米勒的生平提供了更复杂的描绘，而不是仅仅满足于将他简单归纳成粗鲁的厌女症患者、性解放的先知。

上月BBC4台播出了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的纪录片《纽约书评：争鸣五十年》，今秋将在美国电视台播放。等不及的书评迷或者马丁迷已经可以在Youtube上搜索观看全片。影片采访了许多与《纽约书评》一起成长的老作者，以及看《纽约书评》长大并成为其撰稿人的年轻一辈作者，有深入跟踪报道占领华尔街运动的迈克·格林伯格（Michael Greenberg），剑桥大学古典学教授、女公知玛丽·比尔德（Mary Beard，TLS网页上总有她的大头像），著名女作家琼·迪迪安（Joan Didion，影片里已经老得发抖，激动地回忆了当年不情愿地被西尔弗斯差去写调查报道）、卓伊·海勒（Zo Heller），还有我们的老朋友伊恩·布鲁玛。片中还重现了一些经典历史片段，比如苏珊·桑塔格在女权主义大会上挑逗诺曼·梅勒，梅勒和戈尔·维达在电视对谈节目上刻毒对骂。耄耋之年的创刊主编西尔弗斯先生看上去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因为纪录片率先在英国播出，视《纽约书评》为竞争对手的TLS编辑看完后自然乐于发表评论：“如果我们再听到一次西尔弗斯在圣诞夜打电话给某人问逗号是不是该改成分号的故事，我们就要干件他一定特别讨厌的事，比如用个感叹号！”《伦敦书评》主编维尔梅斯被记者问到打算何时退休时，她说：“《纽约书评》那位八十四岁还干着呢，我也打算跟他一样！”

美国前总统小布什打算暂时中断退休画画生活，写一本他父亲老布什的传记。该书暂定于今年11月11日出版，会覆盖老布什整个事业生涯，从二战参加太平洋战争，到开拓德州石油产业，从担任国会议员，代表美国派驻中国和联合国，到领导中央情报局，一路升到副总统、总统。据说小布什会亲自动笔，有研究助理帮忙搜集资料。

百花里研究专家罗森鲍姆（S.P. Rosenbaum）的毕生志向是重构百花里文化圈的历史。可惜直到2012年去世，他的志向也没有最终完成。不过他搜集了百花里成员留存的所有回忆录材料，完成了《百花里文化圈回忆录俱乐部》（The Bloomsbury Group Memoir Club）的大部分内容。最近伍尔夫研究专家詹姆斯·豪勒（James M. Haule）将之编辑成书，为之撰写了导语和后记。该书追溯了百花里回忆录俱乐部的缘起和早期发展，也帮助读者深入理解了二十世纪自传文化的历史语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