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录《我幻想着粉碎现有的一切》出版
纪念桑塔格逝世十周年
45岁的苏珊·桑塔格刚做完乳腺癌手术和后续治疗,并写出了《疾病的隐喻》。乔纳森·科特与她进行了12小时的访谈。
早报记者 石剑峰
今年是美国女作家、公共知识分子苏珊·桑塔格(1933-2004)逝世10周年,多部和苏珊·桑塔格有关的著作都将在近期出版,美国传记作家乔纳森·科特的这本《我幻想着粉碎现有的一切:苏珊·桑塔格访谈录》即将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
1978年,《滚石》杂志特约编辑乔纳森·科特先后在巴黎和纽约对45岁的苏珊·桑塔格进行了采访。科特曾与约翰·列侬、鲍勃·迪伦、格伦·古尔德和伦纳德·伯恩斯坦进行过深入的对话。他与桑塔格的这次长达12小时的访谈,1/3的内容曾发表在1979年的《滚石》杂志上;30多年后,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访谈的全文。桑塔格的思考和观察揭示了她的批判精神和强烈好奇心。在科特巧妙的提问和引导下,访谈让一个“好战的唯美主义者”和“离群索居的道德家”的形象跃然纸上。
1978年,“时机到了”
政治理论家汉娜·阿伦特说过:“唯一适应精神生活的隐喻,就是感受到在生活。没有呼吸,人类的身体就死亡了;没有思考,人类的心灵就死亡了。”苏珊·桑塔格同样如此。作为评论家、小说家、剧作家、电影制作人和政治活动家,她的一生见证了思考人生如何成为一种令生命更加完整和丰富的活动。
乔纳森第一次遇见苏珊·桑塔格是在20世纪60年代初,当时她在哥伦比亚大学任教,而他是那里的学生。在三年时间里,乔纳森既是哥大校报《哥伦比亚观察者》的撰稿人,也是编辑之一。1961年,她为这份报纸写了一篇关于诺尔曼·O.布朗 (Norman O.Brown)《生与死的对抗》的评论文章,后来收录在《反对阐释》中。“读完这篇文章,一天下午我厚着脸皮走进她的办公室,告诉她我有多喜欢它;第一次会面之后,我们又一起喝过几次咖啡。”乔纳森说,1964年从哥大毕业后,他前往伯克利,在加州大学学习英国语言文学。
1966年的一天下午,乔纳森在伯克利校园里跟桑塔格不期而遇。1967年,乔纳森搬到伦敦,成为《滚石》杂志的第一位驻欧洲编辑,1970年回到纽约后他还继续为这份杂志工作和写稿。苏珊和乔纳森有许多共同的朋友,“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无论在纽约还是欧洲,我们总能时不时地在一些晚宴、电影放映会、音乐会(既有摇滚乐也有古典音乐)和人权活动中碰面。多年以来,我一直希望为《滚石》杂志采访苏珊,但是一直没想好怎样开口。不过在1978年2月,我觉得时机到了。”
她一生挑战循规蹈矩
苏珊在1974年到1977年间进行了乳腺癌手术和治疗,作为癌症患者的她写出了最著名的作品之一《疾病的隐喻》。“所以当我最后决定问她是否愿意做一次访谈,并提议将书本作为谈话的切入点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1965年的一篇日记中,苏珊曾宣布:“在我能够像丽莲·海尔曼向《巴黎评论》讲得那样清楚、权威、一针见血以前,我不再接受任何采访了。”乔纳森来到苏珊坐落于巴黎16区(16th Arrondissement)的公寓。乔纳森回忆,“她和我坐在起居室的两张躺椅上,中间的桌子上放着我的卡式录音机。我聆听她对我的问题的清楚、权威、一针见血的回答,显然,她已经实现了当年自己为对话设立的目标。”
在谈了3个小时之后,苏珊说她需要在出去吃晚饭之前休息一会。乔纳森觉得已经为《滚石》的访谈收集了足够的素材。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苏珊·桑塔格告诉乔纳森她很快会搬回纽约的公寓住6个月,鉴于还有许多其他问题想要谈,她问乔纳森是否愿意在回到纽约后继续完成对话。
在5个月后,11月一个寒风刺骨的下午,乔纳森来到苏珊位于河滨大道和106大街路口、俯瞰哈德逊河的宽敞的顶层公寓,这里有她8000册藏书的图书室,是她所谓的“我自己的检索系统”和“我愿望的档案馆”。“在那个神圣的角落里,她和我坐着谈到深夜。”乔纳森说。
1979年10月,《滚石》杂志刊登了访谈内容的三分之一。而《我幻想着粉碎现有的一切》是乔纳森第一次将这段36年前的对话以全貌公之于世。
乔纳森·科特在书中认为,在整个职业生涯中,桑塔格都试图挑战和颠覆传统,冲破性别、年龄等诱导人们循规蹈矩去生活的分门别类的限制;她相信彼此对立的事物,比如思考和感觉、形式和内容、伦理和美学、意识和感官,实际上这些事物可以被视为一体两面——就像天鹅绒的绒毛,正着摸和反着摸是两种纹理和两种感觉,两种明暗和两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