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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继英
唐天宝五年(746),在今天的青浦区白鹤镇青龙村设置了上海境内的第一个名镇——青龙镇……
青龙镇,今天上海市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落,河流蜿蜒曲折,农田草木繁盛,鸡鸣狗叫,不时炊烟缭绕,同繁华的大上海相比,颇有世外桃源之感。只有地面上矗立千年的斑驳的青龙塔和静静流淌的老通波塘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昔日的辉煌。而20世纪80年代开挖窑河时地下出土的1件精湛的带有强烈异域特色的长沙窑胡人乐伎纹执壶,青黄色釉,在口沿、颈、腹部有褐彩,釉色莹润光洁。流和双系下粘贴身着胡服、隆目高鼻的胡人乐伎模印贴片使我们上海考古人对青龙镇地下抱有某种期待和遐想。近10年上海博物馆考古研究部一直有在青龙镇进行考古调查发掘的设想,直至2010年,带着上海历史考古中吴淞江、沪渎垒、城镇发展、航运、对外贸易等相关学术课题,考古研究部按照大遗址的规划,有步骤地对青龙镇遗址进行了考古勘探和局部发掘。三年来,发掘面积近1500平方米,勘探面积近1万平方米。结合文献资料及实地走访调查,初步确定了青龙镇遗址面积约25平方公里,西北到白鹤镇胜新村,东南到重固镇新丰高家台,西至A30公路西侧,南至秀横路北侧。
考古发掘出唐代铸造作坊、炉灶、墓葬和唐宋房屋基址,及水井、灰坑等多种遗迹,出土铜、铁、木、陶、瓷等完整和可复原器物2000多件及大量陶瓷器、砖瓦、容器陶范残块等等,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清理出的4座排列有序的火炉,周围堆积着最厚达80厘米的大量的红烧土铸造炉渣和陶范残块等,初步确定这里是一处范围较大、使用时间较长的唐代铸造作坊遗迹。
铸造作坊在上海为第一次发现;1口深4.5米的水井是上海已考古发现的数百口井中最深、做工最为精致的唐代砖井,更令人惊喜的是井内出土了3面唐代鹦鹉衔绶带铜镜和铁釜、铁提梁鼎、木雕饰件等珍贵文物,其中的铁釜、铁提梁鼎在唐代金属器中比较少见,极有可能就是在这处作坊中生产的;3面铜镜,镜体较大,直径约28厘米,形制基本相同,一对鹦鹉口衔折枝花果。鹦鹉体型雄壮,长尾飘曳,折枝花果纹花朵盛开、枝叶繁茂。绶带共有两组,尾端系流苏,宛转飘荡,似在空中飞舞。联想到与之相似的铜镜在距青龙镇10里左右的青浦香花桥街道也曾出土过,铜镜是否也是在青龙镇生产的呢?
唐代房屋基址,面积近50平方米。屋内有一处火塘,屋外一座青砖椭圆形砖灶,炉膛、烟道、火门等保存基本完整。目前全国范围内发现的唐代建筑遗存并不多,普通的民居则更少,青龙镇遗址唐代房基为我们了解唐代的江南民居提供了新的材料。一处宋代房基,房屋居住面上堆积着大量的板瓦残片和青砖碎砖,房子西北部残存有铺地砖,铺地砖基本上以一顺三平平砌,中间以半砖块错缝平砌,起错牙作用,部分铺地砖上残存糯米浆三合土涂刷的白灰面,铺地砖略呈由外向内倾斜,铺地砖南北残长7.44米,东西残长1.38米,残宽0.24-0.38米。其周围还发现几处砖墙基、倒塌砖墙、不规则圆形铺地砖等等,像这样规模较大、砌筑规整、做工考究的宋代建筑基址初步推测可能为宋青龙镇三十六坊中的一坊出土的2000件器物,以瓷器数量最大,占90%以上。发现了大量来自越窑、长沙窑、龙泉窑、景德镇窑、建窑等南方窑口的碗、钵、罐、壶等日用器皿,特别是至少3件唐代瓷腰鼓的出土,目前全国考古出土的较完整的唐代腰鼓仅有数件,而在青龙镇一次就发现了3件,再看出土的长沙窑变形莲瓣纹碗,构图具有鲜明的域外色彩,在长沙窑窑址有少量出土,但出口较多。1998年在印度尼西亚海域打捞的“黑石号”沉船中发现的长沙窑瓷器中,有不少类似纹饰的碗。加之发现的长沙窑瓷器上的纹饰,域外色彩强烈,不仅是唐代青龙镇繁盛的真实写照,也再次证明了青龙镇作为上海最早的对外贸易港口的兴盛。这些重要发现,有待于我们对青龙镇遗址在上海城市发展中的重要性,唐宋青龙镇的范围、中心区域、城镇布局、港口贸易及经济文化等进行全方位的思考。
(作者系上海博物馆考古部研究员,本文发表有删节,标题系编者所加,原文收录于北大出版社即将出版、上海博物馆编《上海市民考古手册201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