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流水线完爆巴西“街霸”模式

高亚

四大意义

一只鸡只有两只鸡腿，却有7副鸡肋。

别动不动就说三四名决赛没意义。小三可以上位，小四只会拍《小时代》。加林查球场有6.8万个座位，按220美元的球票中位价计算，仅门票收入就近1500万美元。赞助商多亮相一次，转播多一场，整届赛事多一个比赛日。在告别世界杯的日子，多一个念想。多一次熬夜的理由。多一天吐槽。用一场必定分出胜负的比赛告别一些人。在足球的记忆里多留一夜画面。在生死大战的前一天感受一丝平静。听段暄看到内马尔后咆哮人类进化史：他终于可以直立行走了！注视着这群巴西人，和某些球员一样，和胸前的五颗星一点关系没有。

这是倒数第二夜的笔记，终于要结束了。

好声音

巴西队不应该出现在今天，应该出现在一周以后，浙江卫视的《中国好声音》。向汪峰诉说梦想、向那英学习清唱、向32郎汲取驻马店、廊坊、绵阳巡演如何确保票房。每次唱国歌，都像九一八松花江，外敌入侵亡国灭种生死存亡般悲壮，音乐结束还要副歌清唱。所有人从队长到观众到球童，一边嘶吼，一边心潮澎湃泪目十行。贵国可是110年没有经历领土战争了啊。

被德国人屠杀后，英国就有心理学家说，过于悲壮的情绪，会让人神经麻痹、反应迟钝。这种状态适合搏击性赛事，比如醉拳、周一不打卡、跟老婆吵架。但在足球这种团队赛事上，缜密冷静，比大脑充血重要得多。

刷射手

连今天在内，总共18场三四名决赛，打进71球，平均每场4球。有12届金靴，是在被范加尔称为无聊的这场比赛中产生，占总数的66.6%。如果取消三四名决赛，穆勒（2010）、克洛泽（2006）、苏克（1998）、斯托伊奇科夫（1994）、斯基拉齐（1990），都无法成为最佳射手，老一辈的穆勒（1970）、方丹（1958）、尤西比奥（1966）也成就不了传奇。

三四名比赛就是春晚，穆勒就是小沈阳，苏克就是李云迪。总是要六审才能上，总能造就明星，总是被吐槽，CCTV报幕员最后总要唱《难忘今宵》。

试金石

四天两次溃败。

斯科拉里疼在眼里，纳赛尔疼在肉里，鸟叔疼在心里。

大巴黎刚花5000万买了大卫·路易斯，加上前年买蒂亚戈·席尔瓦的4200万，1亿欧元防线却一次次被打穿。7场丢14球，创下世界杯东道主失球纪录。2008年奥运，中国队和后来的三、四名得主巴西、比利时同组，也只丢了6个球。

把一亿欧元全部换成硬币，堆在球门前，一曰王屋一曰太行，德国人、荷兰人也得爬好几个时辰啊。4000万欧元的费尔南迪尼奥，要么梦游，要么黑脚，要么梦游时下黑脚，要么边下黑脚边梦遗。你连罗本的裤子都快脱下来了，人家媳妇儿子在场边看着真的好吗？3500万欧元的威廉发型值2000万，名字值1000万，球技值500万。3200万欧元的奥斯卡，还没有能力问鼎奥斯卡。2000万欧元的古斯塔沃，跟《绝命毒师》里鸡叔同名同命，正牛着莫名其妙就被干掉了。

巴西这样的防守，连盲人（Blind）都能进球。布林德父子两代，为国出战61场，这是他们在世界杯上的第一个进球。输成这样居然还撑着不辞职，斯科拉里的理由是：打入四强。

腔调

鉴于国际足联愚蠢刻板的出场介绍方式，如何抱臂已成为世界杯球员的必修课。荷兰足协执行总裁，范·奥斯蒂文，应该出任国际足联抱臂部主席。昨天凌晨颁奖仪式，44岁的奥斯蒂文始终以左手抱右臂的男模仪态站立。即使要同每个领奖者握手拥抱，人流间隙的那两秒，他的左手依然会执着地搭到右臂上。3分钟里，总共有28个人从他面前走过，而他重复了21次抱臂动作。

抱臂与川眉，是熟男两大杀招，详见乔治·克鲁尼和张嘉译。伊顿公学的礼仪课程里，就包括教未来的首相和阁僚如何放置手（抱臂、互握、插袋）。王健林为格力拍广告、陈欧上杂志封面，都是抱臂。

奥斯蒂文毕业于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政治学专业，曾在德国基民盟（就是默克尔任主席的现执政党）和荷兰航空任职。他惟一的足球经历，就是在一家业余球队当门将，所以毕福剑以后也可以当足协主席。

从本质上说，抱臂是为了炫耀肱二头肌，跟女生穿低胸、美国人造航母的意义差不多。100年前，就有学者研究抱臂的左右规律。左在上还是右在上，跟遗传基因只有轻微相关，大约4%的人无论左上还是右上都没关系。

足球厉害的人，通常都是右手在上，比如马拉多纳、罗纳尔多、梅西、C罗、内马尔、王健林。武功厉害的人，通常都是左手在上，比如杨过。

最好的队长

第一，你要热爱这项运动。第二，你要珍惜为国征战的荣光。第三，你要关心队友。第四，你要呵护球迷。

范佩西，伟大的荷兰队长，都做到了。

第一，他是荷兰国家队史上最佳射手，91场比赛踢进47球。对西班牙的飞翔进球，是力量、智慧、技巧和勇气完美结合的典范。第二，不夺冠就是失败。颁奖结束全队合影时，最后领奖的范加尔加入队伍、刚刚朝镜头伸出大拇指，因迪还在咧着嘴摆姿势，范佩西就兴趣索然地离开。巡场致谢，荷兰全队只有队长脖子上没挂铜牌。第三，领奖前范佩西细心地帮德弗里打理头发。当然，作为全队2/3为秃子的荷兰队长，这项工作还是比较简单的。第四，他把最后一战的队长袖标，送给了最著名的荷兰球迷温菲尔德·温泰斯。荷兰队长摘下袖标，一直送到看台上的温泰斯手中。激动的温泰斯亲吻了范佩西的手，还摸了摸队长的头。

对于54岁的职业球迷温泰斯来说，这是整个夏天最美好的礼物。本届世界杯，他出现在镜头里的次数，比巴西前锋弗雷德、若加一起都多。从1988年开始，温泰斯随队观看了几乎每一场荷兰队比赛（他自己说是80%）。1994年世界杯，他定做了一套橙色机长服，从此被称为“橙将军”。一直到今天，每次世界杯、欧洲杯转播，都会有橙将军的镜头。在荷兰，他被视为国家队的吉祥物。

橙将军居住在荷兰小镇埃尔斯特。小镇只有2万多人口，在橙将军之前，最著名的人物，是“蓝精灵之歌”的创作演唱者皮埃尔卡特纳。橙将军在小镇开了一家服装店。受金融危机和淘宝影响，服装店不久前破产倒闭，他变得一无所有。他一生没有娶妻，也没有孩子。父母分别在1993年、2005年因心脏病去世。孑然一身的橙将军，在网站上发起募捐。募捐广告里说：我有一颗橙色的心脏。不久前我去捐血，我让医生看我的血液是不是橙色的。他用筹集到的4500欧元善款，到万里之外的巴西，为荷兰助战。半决赛荷兰被淘汰后，橙将军说：“我一直很节俭，没有妻子孩子，橙衣军就是我的一切。虽然巴西利亚没有奖杯，但是他们需要我的支持。”

荷兰队的世界杯结束了。范加尔开始新工作，罗本们开始度假，疲惫的球迷终于可以回家，而橙将军温菲尔德·温泰斯将重归冰冷的噩梦。昨天，橙将军郑重地戴上队长袖章，在加林查球场的看台上，被各国球迷围住合影。不管明天多艰难，至少这一刻，我活在辉煌与梦想里。而这一刻的梦想，带着飞翔队长的体温。

队长杀手

罗本是所有队长的噩梦、大坑、情敌、监考老师。一共7场比赛，7位队长（副）倒在罗本脚下。

巴西队长、澳大利亚队长、西班牙队副，被他速度强突，然后进球或点球。墨西哥队长最后一分钟绊倒他，送上致命点球。阿根廷队副为了防守他肛门撕裂。智利队长（门将）被他的助攻破门。哥斯达黎加队长倒是没直接冲突。但互罚点球时，鲁伊斯与罗本在第2轮单挑，罗本罚入而鲁伊斯被扑出。

街霸的终结

面对青训出色的欧洲国家，巴西无一例外惨败。在青少年培养上，巴西与欧洲，一直是泾渭分明的两种模式。巴西是街霸模式。天才从贫民窟街头杀出来，俱乐部再择优吸纳。罗纳尔多、罗纳尔迪尼奥、内马尔、罗马里奥、里瓦尔多，都是贫民窟培养的百万富翁，他们的青训营是街头，教练是电视，妈妈是营养师。

欧洲，尤其德国、西班牙、荷兰、法国，是工业流水线模式。选材的年龄、标准，培养的方式、流程，都已变成精细科学，都有完整的理论体系与实践经验做支撑。一群农民拿着箩筐在淘金，另外一群资本家用流水线和标准件在造奔驰车。

当然有人像1900一样无师自通，但肖邦学院才能成批量地培养大师。

(作者系著名体育专栏作家，此文为作者独家供稿，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