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农场里的收成问题

潘采夫

当德国队将巴西队平放在草地上来回碾的时候，荷兰和阿根廷的球员们一定感觉到了颤抖，两个老教头的嘴唇还有些发紫。冒进者必死，这就是荷阿大战120分钟0比0的原因。

这场球可作为检测真伪球迷的试纸，在网吧看球时，我前面一哥们睡了70分钟，抖出最后两个鼾，然后回了家，我却两手捏着汗提醒后卫们拼死堵上每一个缝隙，看来我是真的。平淡的比分，背后是极高的技战术水准，都能当教练们上课的教材了。但这是范加尔们的功劳，他们扒拉着手里一小捧米，也只好做出0:0这道菜。因为他们缺少好球员。

说这句话会被认为疯了，但这就是我的观点，再疯一点说，不仅这两国，在世界足球的大农场里，这届世界杯赶上了歉年，播种球星种子的庄稼地没有好收成。

反对者会说，梅西乃当代球王，阿圭罗、伊瓜因都是顶级杀器，迪马利亚狂飙突进派代言人，史上最牛前场不敢说，说人家“歉”简直是侮辱。在我看来，梅西固然伟大，但阿圭罗、伊瓜因各有短板，与当年巴蒂斯图塔、克雷斯波绝非一个级别，如果有那两位任何一个，这一场梅西的妙传就不会被浪费。而中场差距尤其明显。这支阿根廷队颇似1990年的那一支，马拉多纳带着戈耶切亚和卡尼吉亚，跌跌撞撞地走进决赛，但踢得并不漂亮，与1994、1998年的群星涌现不可同日而语。

而荷兰队更为明显，随着博斯曼计划的面世，阿贾克斯青训体系基本崩盘，荷兰的球星土壤早已开始贫瘠。范佩西、罗本当世牛人，斯内德算是合格，但除此之外，荷兰再无出类拔萃之辈。德容在南非踹阿隆索胸口，教练发誓永不录用，且已垂垂老矣，但范加尔还得请过来且是中后场核心。糙哥库伊特竟也成了宝贝，宁肯打后卫都要带到巴西，无他，他技术都算好的了。这支荷兰队全靠罗本跟范加尔，一个几乎累吐血，一个脑子都绞出汁来了。拿荷兰三剑客一代来比那是欺负人，想想克鲁伊维特奥维马斯和德波尔那一拨，也能让范加尔害相思病。

巴西队更惨，除了内马尔和席尔瓦，再无一人是男儿。前锋弗雷德在中超得喊水货，中场球员就是棒子军，两个边后卫史上最差。在我的看球史上，无论横竖还是躺着比，这都是史上最弱的巴西，与卡卡小罗一代，大罗里瓦一代，罗马里奥贝贝托一代都无法相比。

意大利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足球强国里，荷兰阿根廷巴西意大利是挨饿的年头。但世界那么大，永远都是旱涝不均，与之相反的，是德国好球员的繁若群星。自从2000年启动青训，十年光阴，德国队球星喷涌，且多身体意识俱佳，都是技术流高手。联赛最佳球员罗伊斯重伤告别巴西，德国队连个喷嚏都不打，穆勒2000年就说，他在德国不是最好的，像他那样的球员还有很多。综合评估，这可能是史上整体实力最强的德国。之所以球星不那么突出，盖因个个都是强将。

再说法国，齐达内黄金一代几乎空前绝后，如今正值青黄不接时，新星不少，但今年并非结果的时候，下一届世界杯可期。英格兰其实好球员不少，利物浦一派登上舞台，可惜遇上平庸教练，霍奇森一世都无妙手，也是不易。如果交给范加尔，英格兰本届当有惊艳发挥，起码会踢得激情四射。

西班牙仍旧球星资源丰厚，可惜更新换代太过滞后；C罗生不逢时，赶上了葡萄牙的“小年”。反倒小国比利时，跟荷兰在同一片天空下，却无心插柳收成满囤，一眼看去全是响当当的人物，且个个鲜衣怒马，青春年少，下一届欧洲杯和下一届世界杯，也许是他们的天下。

反倒是哥伦比亚、哥斯达黎加等小国，小本经营收成倒是不错。小国没什么负担，偶尔等来一两个人物如弗雷、苏亚雷斯、J罗、弗兰西斯科利、丰塞卡，再搭几个拜把子好兄弟，兴许就能把江湖搅一个腥风血雨。待英雄老去，就安心过起本分小日子，生活倒也有滋有味，不像巴西那种泰山北斗，平时太过骄横，在武林中仇家太多，稍一衰落就被人上门踢馆，耳刮子啪啪地羞辱。

人们总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实际上在足球世界，在足球文化氛围浓厚的国家，天才与球星群落的出现反倒没什么规律。马拉多纳、克鲁伊夫、梅西等天才只能看成上帝的礼物，南斯拉夫三个火枪手一代、荷兰三剑客加科曼一代、齐达内图拉姆一代、菲戈鲁伊科斯塔一代、罗纳尔多卡洛斯一代、巴乔马尔蒂尼一代、巴蒂雷东多一代的出现，都是呐喊一声就跳上舞台，没什么紫气东来的预兆，球迷们也只能感谢老天爷，让自家上空的云彩下了一阵雨。

所以我说，这届世界杯，有史上最好看的小组赛，因为强的不强弱的不弱，到处都是挑场子的。而到了淘汰赛以后，则精彩程度急转直下，因为星光黯淡，整体实力不佳，缺少横空出世的黄金一代。只有一支德国队拔剑四顾，实在是太过寂寞了。

(作者系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