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扼杀在联赛里的巴西前锋

陈中捷

看着弗雷德一次次以并不体面的方式终结本队的进攻，斯科拉里终于忍不住了，在巴西与墨西哥比赛的第68分钟，这名职业巅峰存在于足球经理游戏中的前锋被替换下场，取而代之的是人如其名的“若”。若上场之后的表现并不比弗雷德好多少，他就好像是上来证明自己给弗雷德打替补也是有相当合理性的。在巴西前锋的侧翼，是横冲直撞的胡尔克，以及场上极少数仍带有桑巴风韵的巴西球员内马尔，在他们身后，是勤勉有余灵性不足的奥斯卡和拉米雷斯，网络上人们纷纷开始讽刺这条劣质的巴西攻击线。天哪，我心想，巴西的攻击线何曾被用“劣质”来形容过？

1994年是我观看的第一届世界杯，因为罗马里奥和贝贝托这对梦幻组合的灵动舞步，我轻易地选择了支持巴西。但是巴西锋线储备最奢华的年代还是2000年前后，1998年世界杯巴西在锋线上打头阵的是史上最具有破坏力的前锋罗纳尔多，辅佐他的人是里瓦尔多和贝贝托，板凳上坐着巴萨主力前锋吉奥瓦尼和野兽埃德蒙多，在大名单外望穿秋水的有：因伤退出的“独狼”罗马里奥，在葡超和欧冠视进球如拾草芥的贾德尔，流年不利的阿莫鲁索（世界杯前一个赛季只进了5个球，世界杯后一个赛季打入21球成为意甲射手王），还有在拜仁崭露头角的埃尔伯，以及另外一名效力于巴萨的优秀前锋索尼·安德森。此后多年巴西都一直享受着攻击线人才的红利，小罗、阿德里亚诺、卡卡乃至罗比尼奥、迭戈的崛起更是让人感叹巴西足球的未来人才无忧，前途一片光明。

前锋都去哪儿了？

2006年的折戟沉沙只是更多地让人们意识到堆砌巨星未必是成功之道，直到2010年世界杯，我们才开始真正意识到巴西足球的星光已经暗淡起来，这支球队以法比亚诺和罗比尼奥作为主攻手，被人称之为“平民巴西”，如果以那样的标准来衡量，如今这支巴西只能被称为“贫民巴西”了吧。两位来自巴西国内的前锋即便在巴甲也没有展现出统治力，弗雷德去年下半年遭遇了一次伤病，状态一直未能恢复，若在南美解放者杯曾有过一段出色的表现，但是纵观2013年，他52场比赛19球的成绩一点也不光鲜。许多在世界杯时才真正关注足球的球迷尤其感到困惑：巴西不是向来以出产前锋闻名的吗，那么，巴西前锋都去哪儿了呢？

2012年时我就被人问及过类似的问题，我并不认为巴西足球的整体水准出现了下滑。当我们把巴西足球的人才一个个摆出来看的时候，依然会有许多国家感到艳羡，巴西的中后卫、边后卫、后腰简直处于产量过剩的状态，胡安、阿莱士和路易松才刚刚老去，巴黎中卫马奎尼奥斯、马竞中卫米兰达以及在巴西国内颇有声望的德德和多利亚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尖，他们就仿佛是1998年的巴西前锋们一样，只能抱怨同样竞争国家队位置的队友太过强大，边后卫和后腰也有许多优秀人才被排除在了国家队门外。和过去的主要差别在于前场，巴西标志性的如毁灭性武器一般的攻击手不见了，即便是次一级的选手也难觅踪影，1992年出生的内马尔被赋予了超越其年龄的重任。

或许我们应该哀叹巴西足球的时运不济，巴西在1981年至1990年这段出现了可怕的断档，在这10年间所出产的优秀锋线苗子都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厄运。出生于1982年的阿德里亚诺因为不自律而早早步入了职业生涯的衰败期；1984年的罗比尼奥虽然避免了成为德尼尔森第二，但是不理智的职业生涯规划让他最终只能定格为二流球员，而且还是个射术不合格的攻击手；同样是1984年的瓦格纳·洛维现在正在中国联赛蹉跎岁月；1989年的帕托原本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巨星坯子，却也早早地从欧洲主流联赛退出回到了巴西；另外一名1989年的前锋达米昂永远都只是在转会流言纷飞的时候才最惹人注目。而巴西这10年间所涌现的优秀前腰也大多早夭，除了拿到过金球的卡卡，迭戈、卢卡斯、安德森、甘索因为各种原因未能达到人们的预期。

于是我们看到了年过30的弗雷德受到了垂青，看到了当初最不被看好、流落J联赛的胡尔克挑起了大梁，如果巴西人运气不是那么糟糕，那么他们的攻击线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寒碜。

进攻乏力的巴甲联赛

另外，巴西联赛的风格也在压制着巴西攻击手的成长空间，如今的巴西联赛愈发急功近利，俱乐部在资金充裕的情况下更追求短期成绩，一旦球队战绩不佳便会更换主帅，对于球员的培养也不如早年那样富有耐心。当我翻看2013年巴甲联赛积分榜时，发现这个联赛的冠军场均进球仅有2.0个，而且这已经是联赛中攻击力最强大的球队，上赛季英超冠亚军的场均进球为2.6个，西甲进球最多的球队同样有这样的成绩，反映在总数上，巴甲38轮过后进球最多的球队仅有77个进球，在同样38轮的英超和西甲中，强火力球队都超过了100个，巴甲联赛的总进球数（936）也远远少于英超（1067）和西甲（1028）。

从以上一些事实和数据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巴西锋线究竟为何出现人才枯竭的状况。这个断档的10年是一个让巴西人感到苦恼的自然周期，巴西足球自身也存在着急功近利的症状，好消息是在下一个10年中，以内马尔为首的巴西攻击手似乎有复苏的迹象，在土伦杯夺冠的巴西92一代非常值得期待，不过要看到他们的正式集体亮相，恐怕要等到下一届世界杯了。

（作者系国际足球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