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冀产业协调发展解决方案

魏际刚

京津冀在全国发展格局中的地位十分重要，正成为继长三角、珠三角之后新的增长极。推动京津冀一体化，是继过去30多年沿海开放、西部开发、东北振兴、中部崛起之后的又一国家战略部署。在推进京津冀一体化进程中，调整和优化区域产业结构，促进产业协同发展，是其中的关键战略任务。

京津冀产业现状及挑战

北京是首都，政治、文化、科教和国际交往中心，经济、金融的决策和管理中心，未来的世界城市；天津是北方经济中心、北方国际航运中心、北方国际物流中心和国际港口城市；河北是农业、工业大省，重要能源和原材料基地，京津的“腹地”、资源供给者和产业转移承载者，与京津在生态保护、资源利用等领域密不可分。

京津冀三地产业结构有很大不同。从产业增加值看，2013年北京的三次产业结构为0.8:22.3:76.9，天津的三次产业结构为1.3：50.6：48.1，河北的产业结构为12.2：52.1：35.5，如图１、２、３所示。北京呈现出“服务主导、科技主导”的高端化趋势，服务性经济在北京经济发展中居于主导地位，其发展更多运用世界前沿技术、使用最先进方法生产创新产品和服务。天津“二产为主导，二、三产业并行发展”，其发展正处于大规模工业和服务扩张期。河北是“农业为基础，二产为主导与支撑，三产滞后”格局，其发展需要依赖大量低成本劳动力和自然资源投入。

京津冀角色与定位不同，发展阶段不同，面临的挑战有很大不同。北京与纽约、东京、伦敦等世界城市相比，在经济实力、产业水平、国际化程度、空间布局、生态宜居、可持续发展、包容性方面，差距明显，在区域辐射力、控制力和国际影响力方面亟待增强，因城市功能提升和优化带来的挑战现实和迫切。

天津的发展更多依赖大项目投资和外资拉动，消费驱动力和创新驱动力不够突出，投资驱动与经济持续发展的矛盾、经济大发展与资源环境的矛盾、经济规模扩张与周边竞争加剧的矛盾显现。 

河北农业大而不优，工业大而不强，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缓慢，服务业严重滞后。产业结构不合理且层次低，产品技术含量不高，节能减排压力很大，发展方式粗放问题十分严重。

京津冀的产业关联

１.京津冀的市场、资源和产业互补

北京正迈向高收入社会，2000多万常住人口及大规模流动人口释放的巨大消费市场，是北京有别于天津和河北的最大优势之一，这为京津冀产业发展提供了巨大需求。北京的高科技产业和现代服务业发展优势明显，北京的科技实力雄踞全国之首，人力资本极其丰富，科技投入和科技成果远远超过国内其他省市，商贸、金融、文化、旅游、航空运输、铁路、健康、教育等服务业发展基础雄厚。

天津有较好的科技、人才基础，高新技术开发区以及大项目和制造业优势比较明显。天津制造业在总体规模和技术密集度方面处于全国领先地位。相比较于北京和河北，天津拥有北方最重要的国际性综合枢纽大港——天津港，使天津在融入全球经济中迈出较早步伐，成为全球供应链的重要节点城市。

河北的农业、钢铁、煤炭、石化、原料药以及初级产品加工等有较好基础，初级劳动力、能源和原材料丰富，与京津可以形成一定的互补关系。

２.京津冀产业层次具有梯度差异

北京基本上处于后工业化阶段，天津处于工业化中后期，河北处于工业化中期和城市化加速推进阶段。由于京津冀发展阶段不同，三地产业结构存在明显的梯度差异，这为区域产业升级与整合提供了内在循环的动力。从经济和技术发展程度来看，京津冀存在梯度差距，技术水平、产业结构水平由高到低。

３.京津冀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不同

在全球化纵深以及交通运输和通信技术迅速进步的推动下，全球价值链已经成为产业发展的新形态。北京在研发、设计、创新、营销及管理控制等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力争一席之地；天津以其完备的制造产业和制造业基础，着力在全球价值链的制造环节形成比较优势；河北省利用低价商务成本、廉价劳动力、原材料和基础制造优势，在钢铁、医药、能源等方面有一定优势，但总体属于资源型初级加工的低附加值产品，处于产业链和价值链的低端。由于长期以来开放不够，河北产业外向度低，融入全球分工体系的能力较弱。

发挥好京津冀产业的这种互补、梯度与差异关系，实现地区产业协同发展，无疑将会释放巨大发展潜力，大大提升京津冀在全球产业格局中的地位。

产业协同发展的关键制约

京津冀产业协同发展涉及许多前提条件，有许多制约因素。这里，有几个现实的制约：

第一，观念制约。受历史、地理、文化影响，河北具有较强“小富即安”、“自给自足”思想，开放创新动力不足，竞争意识不强，商业意识淡薄，很大程度上制约了河北充分接受京津的经济辐射。天津开放较早，但与东南沿海地区相比，开放水平、广度、深度和市场意识还有很大差距。北京的首都地位使其具有“天子脚下、皇城根上”的优越感，与河北、天津合作具有不对等性。

第二，体制制约。受现行行政体制影响，京津冀在地域上没有统一的产业发展规划，很少从区域利益出发考虑统筹兼顾。区域合作意识不强，高层次合作协商机制缺乏，三方合作模式不明确，三地利益一致的合作项目及基于整个区域考虑的合作并不多。制度性障碍使得三省市之间的流动人口在异地得不到身份认同、社会保障等各种应有的待遇。

第三， “极化”现象依然明显。京津冀发展差距大，区内发展很不平衡，资源集聚能力由强到弱，京津集聚效应大于扩散效应，河北高水平人才单向流向北京明显，进一步加剧了地区发展的不平衡。

第四，就业和接续产业培育等现实问题。产业转移以及传统产业的改造提升，可能会使一些地区产业空心化，或带来资本、技术替代劳动力的问题，如何保持就业率，以及如何及时发展接续产业，是京津冀面临的共同问题。

三地产业该如何协同发展

推进京津冀产业结构调整和协同发展，目的是提升发展质量和产业竞争力，改善生态环境，增加地区财富，提高劳动者收入，增进人民幸福感，构筑起面向未来的地区可持续产业体系。

1.北京产业发展的战略选择

北京应围绕首都和世界城市目标提升城市功能，促进商贸、流通、金融、信息、科技、教育、文化、健康、创意、设计、旅游、交通运输、物流等服务业发展，建设具有国际影响力的知识、文化、金融、研发、流通、航空运输等中心城市，立足高端、高效、高辐射的产业发展方向，以提升产业素质为核心，在高层次上参与全球分工，着力打造世界级服务、世界级创造的品牌，增强首都经济的国际竞争力和影响力，提升服务区域、全国和世界的水平。在高端制造业方面，北京应瞄准国际前沿和未来趋势，强化科技创新优势，把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尖端产业群作为提升高技术和现代制造业发展水平的突破口，将重化工业和一般传统制造业向河北有序转移和扩散。

2.天津产业发展的战略选择

天津应围绕北方经济中心、高端制造和研发转化基地、北方国际航运中心和国际物流中心的功能定位，根据本地工业和高新技术产业尚处于集聚、极化的阶段，顺应深加工化、技术集约化、产业高端化和制造业服务化趋势，依托国家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的政策、体制机制创新优势、先进的制造技术和完备的制造业基础等优势，深化和北京在科技成果孵化、研发设计、创新、文化创意、商贸、物流、交通运输等方面的合作，瞄准国内外制造业前沿，推进航空航天、石油化工、新能源、电子信息、生物医药、海洋科技、节能环保等现代制造业发展，加快金融、航运、物流、商贸流通、研发设计、总部经济、服务外包、健康、旅游、休闲、养老、文化等现代服务业发展。

3.河北产业发展的战略选择

河北应发挥其低要素成本、重化工、能源资源和农业优势，依托北京的科技创新资源，加强产业集聚，加快承接产业转移，通过区域合作大规模改造提升钢铁、石化、煤炭、装备制造、医药、食品加工等传统产业，积极培育壮大新能源、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医药、高端装备等战略性新兴产业，推进京津科技创新成果在河北的孵化，提高传统产业与新兴产业的核心竞争力，实现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加强现代农业产业体系建设， 以高产、优质、高效、生态、安全为目标，加快农业发展方式转变，构建具有河北特色的现代农业产业体系，全面提升农业综合生产能力和现代化水平，实现粮食稳定增产、农业持续增效、农民持续增收，使河北成为京津农产品供应大后方。大力发展生态农业，以畜牧养殖、错季蔬菜、特色农产品加工等为重点，推进绿色有机农产品供应基地建设，积极发展高端农业和循环农业。在生态功能区发展早作农业、节水农业。加快服务业发展，大力发展第三方物流和供应链管理服务企业，加强商贸流通、金融、电子商务、信息咨询、科技研发、创意设计、节能环保和安全生产服务业、商务服务等发展，加强产学研创新体系建设。

4.加强京津冀三地产业联动和融合

由于河北各地市发展的阶段条件、自然地理、历史文化均有较大差异，在与京津产业联动方面，要有所区别。例如，唐山和秦皇岛是河北省工业基础和独具港口资源优势的地区，应重点吸引京津资源型产业转移。廊坊和保定是河北紧邻京津的两个大门，也是京津产业向外辐射的优先地区，应重点承接京津加工装配、商贸流通和高新技术产业转移。同时,要加快推进河北省内各地市县之间的联动，改变省内地市之间经济联系薄弱和分割的状况。从长远看，河北与京津的产业融合将逐步从单边承接产品、技术和服务，转变为双边互利型合作，实现河北与京津一、二、三产业的全面融合。

5.以开放和全球化推动地区产业调整

京津冀一体化并不意味着区域产业结构调整仅限于本地区的资源配置，而应牢牢把握全球化、国际贸易格局变化和新科技新产业革命突破的时代特征，扩大区域开放，深化国际合作，将京津冀产业的发展深植于国内外的资源、生产、研发设计、创新、贸易、流通、金融、运输、物流、营销、信息和知识等体系。加强跨区域和跨国合作交流，以高度开放和对外连接的省内市场，集结全球资源和要素，兼收并蓄，多元发展。

6.推进地区一体化，为产业协同营造良好环境

打造交通运输和物流一体化（特别是加快京津冀快速客运通道、区域性综合交通运输枢纽、京津冀机场群和港口群、大型综合物流园区、公共物流信息平台等）、市场一体化（建设统一、开放、公平、公正、自由的区域大市场，实现大市场、大流通、大分工、大合作），构建区域供应链合作关系，推进地区间产业良性互动发展。加强京津冀地区人才、信息、技术交流合作，实现资源共享。京津冀地区要充分利用其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及科技产业园云集的绝对优势，在吸引人才、留住人才的基础上，加强人才、教育等多方面的交流与合作，实现人才的双向有效流动。特别是要充分发挥好北京作为世界城市所具有的巨大的市场、创新和连接世界的能力，以北京为核心，带动天津提升其北方制造中心、国际航运中心和物流中心，带动河北产业结构调整优化升级和发展转型。

（作者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研究部研究员、博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