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看似无聊的日常拍得有趣”

早报记者 庄颖

当年日本电影还热衷于“杀人事件”的时候，曾是岩井俊二副导演的行定勋拍出了《在世界中心呼唤爱》，从而开创了日本电影的“纯爱时代”；当“纯爱系”在日本流行起来之后，作为“创始人”的他却开始专注于拍摄那些平淡到无聊的日常。这一次他来到上海国际电影节，带来了最新作品《圆桌》，也为即将上映的《深夜前的5分钟》宣传。

走与岩井俊二不同的路

在行定勋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黑泽明导演正在他的家乡熊本县拍摄《影武者》。当时还是孩子的他偷偷地溜进了拍摄现场。映入行定勋眼帘的并不是黑泽明导演，而是在现场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的穿牛仔裤的大叔们（工作人员）。在行定勋眼里，他们是帅气并且闪闪发光的。之后他去电影院看了《影武者》，这对行定勋冲击力很大，“对那时的我来说，我觉得制作出这部电影的不是黑泽明，而是在拍摄现场看到的那些大叔们。”在电影结束之后放出的演职人员表中，行定勋感悟到，“原来一部电影是由这么多人制作完成的，那我也可以成为其中的一员吧。”也正因为这个初衷，所以行定勋最初并没有要成为“导演”的欲望，而是单纯地想成为制作电影的人，也就是“演职人员表”中的一员。在制片人向他提出“单干”的建议，并遇到好剧本之前，行定勋都没有想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导演，即便是在做岩井俊二的副导演的时候。

行定勋跟随岩井俊二7年，从电视剧副导演做到电影副导演，两人的拍摄手法和角度都非常相似。而相似度高并不是一件好事。“岩井俊二是一个非常独立自我的人，他习惯于自己写剧本，自己做制片人。而我却相反，决定运用自己在其他地方的工作经验，走一条偏日本传统的，比较主流的拍摄方式。”那时，日本电影正处于低谷，这对行定勋来说，却是一次机会。于是，行定勋终于明确了自己的定位，想以不同于岩井俊二实验性、小众性的方式，以主流电影来一决胜负。

现在来看，“纯爱系”似乎是日本电影中很重要的一个类型。但其实，行定勋在拍《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的时候，日本并没有所谓的纯爱电影。行定勋这样形容自己开辟的“纯爱系”道路，“别人没有尝试的东西，我们去尝试了，说不定就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行定勋自己认为自己的代表作有几部，其中一部是《日出前向青春告别》，讲的是一群学生很平淡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行定勋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其实大多数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平淡无聊的，所以很多人都会期待在电影里能看到一些特别的事情。但事实上，他却对这些“特殊的事件”毫无兴趣，而是希望在描绘普通人无聊的生活时，通过电影独特的艺术拍摄手法，让这两小时变得不无聊。他认为最有趣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和羁绊，“人们平日里微妙的情绪变化，时而低落时而高兴的这种转变是每个人身上都会发生的。如果能把这些看似无聊平常的事情拍得有趣，我想一生都拍这样的电影。虽然在《同栖生活》中有杀人事件，但我其实着重于他周围那些毫不知情的同居者的心理变化。”

重拾久违的爱情电影

在上海拍摄的《深夜前的5分钟》，由三浦春马、刘诗诗和张孝全主演，是行定勋的最新作品。行定勋这部久违的爱情电影由日本、中国大陆和中国香港三个地域的团队人员参与影片制作，当时大多数的同行导演和前辈都不看好。而行定勋却完全没有动摇，“因为别人的反对，我更坚定了要拍的决心，因为没有人尝试。”

在拍摄过程中，导演也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与日本不同，在中国拍外景的时候，经常遇到状况，在拍摄现场经常会围绕着很多警察。另外一点就是拍摄的进度，“虽然大家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但是对事情的思考方式却很不同。在日本，拍摄之前所有的人都会一起开会，掌握拍摄进度。就算上面的人不说，下面的人也会自行准备。而中国却相反，只有上面的人做出指示了，下面的人才会做，这样就会比较花时间。”但是到拍摄后半段，行定勋也习惯了这种方式，越来越上手。

与日本不同，中国的电影演员和电视剧演员的当中似乎有一条线。演电影的很少演电视剧，如果哪天某电影演员进军小荧屏，这便是一条新闻，反之亦然。当行定勋得知制片方推荐的女主角刘诗诗是一名电视剧演员的时候，他心存顾虑。要说为什么，还是因为行定勋对中国的电视剧女演员的印象就是两个字——夸张，无论是演技还是感情的表达都很夸张。他也坦言并不擅长与这样的演员合作，“我觉得这样根本看不出演技。”但在日后的拍摄过程中，他渐渐发现刘诗诗是一个很内敛的演员，“她在戏里演一对双胞胎，需要她表现出人格的不同和混乱。她用不太夸张的表演，微妙地表现出两个人的不同，这点让我非常满意。”

七年前，行定勋作为第10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的评委来到上海，这次再度来到上海，他说：“上海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有一种《深夜前的5分钟》非在上海拍不可的感觉。现在的日本年轻人视角很狭隘，而很多中国人不仅考虑当下，还很愿意去考虑未来的事情。说不定《深夜前的5分钟》这部作品会引起很多中国观众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