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宇宙
哨声一响,结局就已注定。“在停留在/某个使之珠光迷离的新点之前/全部思想掷出一把骰子。”
谁也改变不了偶然
意大利还是以往的意大利,在经历了2002年短暂的沉迷之后,重新回到冠军的行列;英格兰还是以往的英格兰,每一届都是强队,充满速度与激情,却始终令人失望。
事实上英格兰队从来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好,欧文、杰拉德、兰帕德、鲁尼们也没有自己所想像的那么天才。他们在自己初次进入球场的时候,就已经老了;就像鲁尼少年时的面容,宛如队友李铁的叔叔。就像今日的贝克汉姆,皱巴巴的山羊脸上,洋溢着中年男的寂寞无聊。
意大利队则不同,它踢得再差,都会使你充满信心。它永远是最强的队之一,永远是冠军的争夺者。它也许会被对手屡屡威胁球门,但只要马尔基西奥一个罗伯特·卡洛斯式的进球,一切就都被扭转了。
意大利人靠天赋与激情踢球,他们同时还拥有战术纪律,洞悉足球场上因应变化的秘密,所以他们成为了最强的队;你无法想像,除了天赋异禀,谁能战胜这样接近完美的球队。
英格兰人所拥有的则只是速度与激情,他们甚至缺乏足够的天赋。他们能够被称得上李嘉图的“比较优势”或是俄林的“资源禀赋”的惟有“专注力”,能够在某个时刻、利用某个机会突然破门的能力。
我喜欢充满创造力的足球。这是我在同样战术纪律极强的德国队与意大利队中更喜欢意大利人的原因。德国人太拘谨,意大利人则奔放。我喜欢多年前维亚利不停地腾空倒勾,直至射进一球为止。在英意之战当中,我是意大利人的拥趸。巴洛特利总让我想起那一年的维亚利。他正在使自己进入传说当中。
人生第一次
第一次总会影响一生,男女之事如此,看球也是如此。我喜欢意大利队或许与我看的第一场球有关。
1994年,我参加高考,考完后慵懒地打开电视机,偶然间看了惟一一场球,美国世界杯决赛。那时候我连人都认不全,只记住了那个小辫子的意大利人在射飞了点球后满脸的沮丧。巴西人赢了,罗马里奥和贝贝托在庆祝。罗纳尔多那时候还是个毛孩儿,但他却见识了大场面。
我喜欢悲剧的英雄。在大学期间,我们只能看意甲和德甲,偶尔能看上英超。有一次英格兰国家队来了,酗酒发福的加斯科因丝毫不给中国队面子,3:0轻松打碎了幻觉。
1998年,我大学毕业。我看了前面的比赛,却在北京去广州的火车上错过了决赛。法国人干掉了巴西人夺得了冠军,罗纳尔多成为了悲剧英雄。
2002年,我在青岛度过了整个夏天。我一场未落地看完了比赛,还给《南方体育》与《京华时报》写了专栏。毫无疑问,那是令人失望的一届世界杯,韩国人丢掉了亚洲足球最后的脸面;中国人和沙特阿拉伯人则撕掉了亚洲足球的底裤。
2006年,我已经开始进入看球瞌睡的阶段。我所能记住的只有意大利的夺冠和黄健翔的呐喊。那时候小辫子已经退役,他缺乏一个世界杯冠军送行。
2010年世界杯,我女儿只有半岁。我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奉献给足球。我甚至不记得我是否看过最终的决赛。我挣扎在睡眠不足当中,每天天刚亮,我得花一个钟头赶去上班。
足球是年轻人的事情,对于踢球者和看球者来说都是如此。贝利、马拉多纳、普拉蒂尼,或者齐达内、罗纳尔多、劳尔,都已经变成了看客。他们终究是老了。贝克汉姆变成了到中国走穴的瘦老头儿。英国人会感到奇怪,为什么一个英国人都快遗忘的足球明星,竟然在中国还能受到至尊般的欢迎。
足球终究是年轻人的事
足球是年轻人的事情。我的记忆属于罗马里奥和巴乔的年代,属于齐达内和罗纳尔多,至多属于早年的皮尔洛与兰帕德。我年轻的时候是一个伪球迷,当我年纪大了之后,我是一个资深伪球迷。与哄女儿睡觉相比,足球显得微不足道。
英格兰与意大利,比分1:2。意料之中。对于一个又老又懒的伪球迷来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或许我还是喜欢老头儿队,幸运的话,我们终究会成为老头儿,老头儿最重要的事不是速度与激情,而是防止自己变得痴肥和猥琐。
顺便说一句:英意之战证明,足球与所谓的国力没什么关系,英国是欧洲最富有的国家,而意大利则穷得近乎破产。(作者系著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