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谦解读《哥斯拉》：哥咆哮的不是愤怒，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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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不见经传的英国导演加里斯·爱德华斯把一只上世纪五十年代由日本东宝株式会社创造的巨型怪兽搬到了现代的美国，这穿越大戏加上鬼斧神工的3D IMAX效果给电影票房上了双保险，凭借3800多万美元创下了2014年美国电影首映当天票房新纪录，在很多大城市影院甚至一票难求。

Godzilla中的“God”是上帝的意思，而“Zilla”则被广泛用于各种形容变异动物的词语中。但这并非哥斯拉在日本的意思；日语中 Gojira，是猩猩（ ）和鲸鱼（ ）的结合体。1954年由前二战日本战俘本多猪四郎导演的第一部《哥斯拉》面世，片中的怪兽被核辐射后变异，以核原料为食，近50米高，拥有巨齿和粗壮的四肢，能够摧毁世上任何建筑和直升机，而且还能潜水。

商业上的成功让东宝株式会社在1954年至2004年中间乐此不疲地制作了28部哥斯拉电影，哥斯拉的身高也从原先的50米增加到了现在的107米。而广大中国80后孩子们也都在《奥特曼》系列中看见过哥斯拉的近亲怪兽兄弟们。1996年，美国MTV给哥斯拉这个科幻人物颁发了终身成就奖，因为当时这只怪兽之王已经成功打进了美国儿童和青少年市场，成为他们心目中不可摧毁的英雄人物。

2004年，为了纪念哥斯拉诞生50周年，好莱坞星光大道留下了属于哥斯拉自己的一颗星。本田汽车、赛百味三明治和耐克球鞋都在各自的广告中用过哥斯拉这个形象；甚至有一支法国死亡金属乐队也曾以Godzilla为名，但最后因侵权而败诉，只得被迫将名字更换为Gojira。说句玩笑话，这虚拟怪兽在电影、广告和维系美日友好交往等领域的成绩远远超过了真人大块头施瓦辛格。

哥斯拉，他诞生那一刻，就咆哮着日本对二战中广岛、长崎原子弹爆炸的万分恐惧感。但讽刺的是，这只在美国近乎灭绝日本之后诞生的怪兽，在2014年版本中居然远渡重洋到了曾被日本军队炸过的夏威夷，还出现在了旧金山金门大桥。遮遮掩掩的预告片让人不禁问：“怪兽哥，你这是要干吗？”

《哥斯拉》北美首映那天，全球发行方华纳兄弟影业在好莱坞杜比剧院前铺上了长长的黑地毯，日本亲友团的记者们纷纷穿上了传统和服来庆祝他们文化国宝有新片上映。所有记者都知道，影片的一号男主角是不会出现的，因为他是哥斯拉，其他人都是配角。我身边的美国某科幻网站记者激动地叫道：“我要晕厥了，不求别的，只想见他一面。”我笑道：“是啊，我也很想采一下 绝命毒师 。”该记者打断我说，“不是！谁要见布莱恩·科兰斯顿，我要渡边谦！”其他的美国记者也纷纷响应，“是啊，渡边谦才是本片的中心人物。”没想到，日本老戏骨在美国这么吃香。

渡边谦，除了他的名字酷到无敌之外，他的媒体功也是了得。在首映式上，虽然耳中插着助听器，渡边谦还是很有礼貌地跟在场50多家媒体交谈。他在《哥斯拉》中扮演科学家芹泽大助，这也是新版中除了哥斯拉之外唯一保留的原版人物。

当被问到自己对这部改编电影怎么看的时候，渡边谦摇头说：“我认为这不是改编，而是另一部哥斯拉电影。两年前，导演加里斯打电话给我说想让我出演芹泽大助这个角色。我当时没有答应，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哥斯拉是日本的文化和历史产物，他象征着一代民族对战争的反思，上次被搬来美国电影，拍得就很糟糕。我就问加里斯，干吗现在选择拍这个题材？”

1998年，索尼影业从日本东宝株式会社购买了三部哥斯拉电影的制作权，并聘用了罗兰·艾默里奇执导第一部。此片票房还可以，但片中对哥斯拉的丑化和对视觉特效的滥用引起了日本和美国哥斯拉影迷们的强烈不满，第二和第三部的订购直接被撤消。所以，渡边谦当时的顾虑也情有可原。

经过几次电话和e-mail交流，渡边谦渐渐发现这个年轻的英国导演对哥斯拉有种不一样的情愫。“我没想到一个英国人会那么了解日本的历史和文化。他说哥斯拉和广岛原子弹是不可分离的，所以影片还是要源起日本，不能扔掉哥斯拉的根基。他还谈起了福岛核灾难对日本生物圈的影响。”渡边谦眼睛一亮，“另外，这部《哥斯拉》还会保留芹泽大助这个角色，我就答应了。”

渡边谦出生于1959年，没有经过二战的他却是在各种关于战争的故事中长大的。我问他，“在你的童年和青少年期，哥斯拉对你有什么影响呢？”因为现场的嘈杂，他把耳朵凑得很近，然后想了半刻后说，“我最喜欢的怪兽是哥斯拉的劲敌之一：宇宙怪兽加美拉。”渡边谦大笑，“我知道，很多人会争吵是哥斯拉厉害还是加美拉厉害。但我觉得加美拉就是个坏蛋，他没有哥斯拉那么复杂。哥斯拉一会是英雄，一会儿又要摧毁整个世界，他太忙了。”

科学家芹泽大助这个角色在1954年版本中瞎了一只眼睛，但在2014年版中，渡边谦以不同的形象出现，他把这个人物称为“纠结的科学家”，并解释道“芹泽大助的父亲是在1945年8月6日原子弹爆炸中去世的，这成为芹泽大助研究哥斯拉的动力。哥斯拉是核辐射的产物，也代表了人类对自然生态的无情摧毁，芹泽大助希望通过对哥斯拉和MUTO生长环境的测试，来避免人类和这些怪兽之间的战争。这个人物很丰富，我很喜欢。”

这里必须插播一下，渡边谦提到的MUTO是什么？这怪兽是哥斯拉的宿敌，长有八只脚，公的MUTO能飞，母的身形庞大，都以核材料为主食。他们在片中的一大作用是延续哥斯拉独当一面大战其他怪兽的视觉场面。从影片看来，3D IMAX真正让大家领略到了好几场“怪兽搏击俱乐部”的快感，同时64个杜比全景声（Dolby Atmos）扬声器也让哥斯拉的愤怒咆哮产生了耳边有飓风的效果。

为什么这位怪兽哥那么愤怒呢？渡边谦觉得，“他不是愤怒，而是孤单。作为人类，我们不懂他的寂寞。人类对自然的开发和侵略让哥斯拉失去了他的栖息之地，所以他只能深藏在海底。我们把他唤醒后，他没有办法只能来到陆地，完成他的使命。但是他看到人类文明的发展，让整个地球布满了他不明白的高科技，却无法弥补核灾难造成的伤害和后果，创造了他，却又无法理解他。所以，他的咆哮是对我们的严厉斥责。”

美国《滚石》杂志最尖酸刻薄的影评人彼得·特拉维斯在观片后写到，“如果没有哥斯拉的咆哮，本片就是一部好演员堆砌成的肥皂剧。”的确，本片的大牌演员很多，故事情节也比较符合暑期档大片一贯采用的“家庭PK灾难”主题。其中，《海扁王》亚伦·泰勒-约翰逊和“老白”布莱恩·科兰斯顿上演一对核电站事故后生离死别的父子。在上映前的媒体宣传中，这条故事路线被卡司和导演一再强调，意图在纯粹的灾难片上加上一层“人性自醒”的温馨糖衣，导演在采访中也自嘲说：“如果哥斯拉真的来了，我们除了保护家人，难不成还真的去打他？所以，家人很重要，但真正的主角是哥斯拉，绝无第二人。”

其实本片的人物故事不是重点，走的也并不是英雄主义或者家庭温情路线，观众们倒是可以研究一下哥斯拉的寂寞指数，或许你会发现这个孤单哥在3D世界中还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