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评论
只不过,这次的“京津陆海运河”方案,不是来自“民科”,而是来自作为政府智库的北京市社科院。
早报评论员 任大刚
北京将可能成为“沿海城市”。对,人造的沿海城市。
6月9日,北京社科院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发布《北京蓝皮书》,其中建议上马“京津陆海运河”的超级工程:运河西起北京通州宋庄,东至天津滨海新区入海,运河全长160公里,宽1公里,30米深,可通行30万吨巨轮。建成之后,将海水淡化,为北京及其周边地区提供水资源;改善京津大气环境;打开北京的直接出海口;通过运河引入海水,发展海洋经济……
这种战天斗地、裁剪山河、再造中国的雄心壮志,似曾相识。过去,就有“民间科学家”建议炸开喜马拉雅山,让印度洋的水汽吹进青藏高原;引渤海水灌溉新疆沙漠;利用西南山谷的风力发电,将西南之水“提入”黄河;还有什么“朔天运河”——导黄海之地水由天津入海,实现“晋煤水运”……
只不过,这次的“京津陆海运河”方案,不是来自“民科”,而是来自作为政府智库的北京市社科院,这就更让人担心了。
稍加查阅发现,这项建议不仅有权威性,而且早在1958年,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的庞尔鸿就曾参与京津运河的规划工作,当时由交通部牵头,会同河北省(含天津市)和北京市研究了运河的具体规划。提出人工运河可直通渤海,通行3000吨海轮。
凭借工业革命以来的技术成就,那种过去无法想象的超级工程在全世界范围一个接一个诞生,其中一些的确成为“时代的标志性符号”。但这只能理解为一种客观描述,而无法表示价值观上的赞许,原因很简单,存在较大问题乃至失败的超级工程比比皆是。
人们通常很难相信,一项经过无数聪明贤达反复论证、精密计算的工程会存在问题或失败,但事实就是如此。
首先,人的理智一定是存在缺陷的,“无所不能”仍然是一种幻觉。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在工程技术领域的进步,使一些妄人心生妄念,翻出古时候非常非主流的“人定胜天”论,不加思考地推崇膜拜。他们用诗人般的想象,做着移山填海的美梦。不可否认,他们有时候真做到了。但他们往往不知道,“人定胜天”的正确性,当对自然的改造处在边际和约束条件之内时,才是有效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边际和约束条件也在发生变化。对此,甚至19世纪的恩格斯都知道“人类不要过分陶醉于对自然界的胜利,对每一次胜利,自然界都进行了报复”。恩格斯对自然界的敬畏态度,显然强过20世纪以后很多提倡和主持超级工程的人士。
其次,决策程序存在的缺陷和问题,会成倍放大超级工程的危害。超级工程所承担的角色是多样的:经济利益的诉求、科技成就的检验场、政绩象征物、权力图腾,甚至民意也是其中一种。在林林总总的诉求面前,即便是一套臻于完善的决策程序,都不可能让所有人皆大欢喜,更何况在决策程序运行中,往往受到各种非科学因素比如政治权力的过分干预,致使工程论证阶段所许诺的种种好处,工程完工之日,便是当初承诺幻灭之时。
再次,超级工程所展示的“国力”,最终来源,实际上是“民力”。使民以时,国民双赢;耗费民力,虽得一时“脸面”,但所造成的环境破坏、经济损失,最终都需要由全体国民买单。
崛起的中国,少不了真正惠民、实现可持续发展的超级工程,但决策者当怀敬畏之心,敬畏自然,敬惜民力,敬待百年后的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