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姐弟的儿童节：想见爸爸

早报记者 邱萧芜

“我想去广州见爸爸。”5月30日，重庆开县岳溪镇，8岁的女孩谭洪被问到儿童节最想得到什么样的礼物时，她瘪了瘪嘴说。

谭洪和弟弟谭宇飞的父母都在广州打工，年幼的姐弟俩和外公外婆留在老家。在当前，像他们这样的儿童被称为“留守儿童”。

岳溪镇小学坐落在浦里河畔，距县城63公里，全校现有留守儿童2486人，约占学生总数的60%，是开县规模最大的农村小学。据央视昨日报道，在中国，当前约有7000万农村留守儿童，2000万儿童生活在贫困线下，1300万儿童没有获得户籍登记，迫切需要社会的帮助。

外婆到镇上租房子陪读

5月30日，今年六一和端午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早报记者一大早就来到岳溪镇村民桑梦分的家中。

6时15分，53岁的桑梦分正给站在床上的外孙谭宇飞换衣服，一旁的外孙女谭洪早已穿戴整齐。谭洪8岁，刚上小学一年级，谭宇飞6岁，还在幼儿园读大班。两个孩子的父母都在广州打工，母亲在一家家饰厂工作，父亲在工地做水泥工，夫妻俩每月收入合计近5000元。

桑梦分老家在九亭乡，坐摩托到镇上要10分钟，步行要花50多分钟。为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桑梦分决定来镇上租房陪孩子读书，老家的农活全部留给了61岁的老伴儿，谭洪父母每月给桑梦分寄回1000元作为孩子的生活费。

桑梦分和孩子每到周末和节假日就一同回老家，一是为帮忙家里的农活儿，二是将家里的蔬菜带到镇上的租所去吃，这样可以节约一笔开支。他们在镇上租的房子是一栋上了年头的瓦片房，房租1700元一年。墙上四角已经裂了好几条缝，楼顶用一层篷布包裹起来，桑梦分说这样做是为了防漏雨。

进门后有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前屋，这里用来做厨房和客厅。房间右侧进去就是卧室。卧室里的摆设十分简陋：一台亲戚送的有年头的彩电，一台去年花1000元买的电冰箱，还有一台从来不插电的饮水机。卧室的角落有一台陈旧的摩托车，桑梦分说那是亲戚家里放不下的。床是桑梦分以前去深圳打工的时候买来的双层床，上床被用来放行李箱，下床用来睡觉。

除了双层床，卧室里还有一张1.2米宽的木板床，桑梦分说这是从老家带来的，夏天孩子怕热，睡木板床会稍微凉快点。木板床上杂乱地摆放着孩子上学用的文具和书包，还有几个被玩坏的小玩具，谭宇飞说那是爸爸回来买给他的。

前屋还有个门通向一个5平方米不到的小院坝，采光很好，这个院坝和对面邻居李国秀共用。房间里面没有厕所，厕所在院坝里。不过，这个院坝沾满绿色的青苔，小孩子如果不小心可能会摔倒。

房门密密麻麻用粉笔写着姐弟俩的名字和“家”，谭洪说那是弟弟谭宇飞写的，问谭宇飞什么是家，谭宇飞说：“有爸爸，有妈妈，有外婆外公，才是家。”

38元的生日礼物 

换完衣服，桑梦分开始为孩子们准备早餐，很简单，一人一碗炒米茶，清炒四季豆和茄子，没有肉。

桑梦分说儿童节快来了，谭宇飞想要动画片里面主人公的陀螺，她说只要他听话吃饭就给他买。7时整，孩子吃完饭，桑梦分把谭洪带到院坝，借着早晨的亮光为她梳辫子，谭宇飞在卧室看动画片。7时20分，谭洪和前来等她的同班同学一起出发去学校。

5月31日是谭宇飞的生日，桑梦分带着谭宇飞到镇上的小卖部，给他买了念叨了近半个月的陀螺作为礼物，38元，这几乎是他们一个星期的伙食费。

8时47分，桑梦分将甩干的衣服晾好，准备午餐。她说，今早孩子的爸爸谭世俊打来电话，让给谭宇飞准备包面（当地称馄饨为包面），谭宇飞5月31日过生日，他喜欢吃包面。9时13分，桑梦分出现在菜场。她去菜场称了33元的肉，把瘦肉都做成绞肉，将肉皮单独留下，她说肉皮炒干辣椒很香。除了绞肉，桑梦分还买了1元葱和8元面皮，桑梦分说从老家带来的葱用完了，只好买了一点。

11时，桑梦分去岳溪中心幼儿园将谭宇飞接了回来。该吃午饭了，可谭宇飞一直在玩陀螺。桑梦分急了，以“你再不吃我就把你的陀螺扔了”为条件“威胁”，谭宇飞端起饭碗后，桑梦分则盛了一大碗早上吃剩的炒米茶，从泡菜坛子里夹了几根泡菜，很快吃掉了。12时09分，谭洪拿回来一幅沙画。谭洪说，“这是参加今天学校组织的儿童节活动的奖品。”接下来的两小时，谭洪和同班好友一起在家里看电视，玩沙画，而谭宇飞则跟附近的小朋友们玩起了“陀螺大战”。

13时55分，桑梦分将谭宇飞送到了幼儿园。她说，幼儿园的儿童节活动前一天已经搞过了，所以当天还是正常上课，不放假。等谭宇飞下课，她就带着谭洪谭宇飞回老家住几天。15时20分，桑梦分收拾好行李，锁上门，牵上谭洪去幼儿园接谭宇飞。行李是一个背篼，里面装着谭宇飞刚买的陀螺，准备带给娘家老母亲的绞肉和面皮，除此之外还有几包孩子的零食。

15时30分，学校放学了。桑梦分领着两个孩子向车站走去，车站离幼儿园步行仅有5分钟路程。一个斜坡上，停着几辆面包车，这就是“车站”。谭洪和谭宇飞看到面包车后开始争抢副驾驶座。桑梦分抱着两个孩子，一起挤副驾驶座，车费一共5元。

把零食分给小羊羔

16时，面包车在一条上山的岔路上停了下来。下车后，再走500米，一位身形健硕的老人站在一栋房子前向谭洪一行人招手，那是桑梦分的老公李启合。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普通农民自建房。一进房门，谭洪嚷着“看电视去喽”直奔二楼，而谭宇飞和前来“挑战”的附近的孩子再度展开“陀螺大战”。

李启合说，现在家里养了42只鸭子，19只鸡，今年稻谷能收获2000斤，玉米3000斤，把这些全卖出去后可以赚3000多元纯利润。为打发时间，桑梦分把娘家送的一只小羊羔牵了出来。这只棕山羊，只有3个月大，谭洪把它当宝贝一样，就连自己最喜欢的零食，都会毫不吝啬地给它。

17时48分，桑梦分将包面下锅。18时，桑梦分一家开饭。谭洪嫌中午学校做的菜不好吃，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晚上的包面谭洪吃了两碗。而谭宇飞的心思还在新买的陀螺上，像完成任务似的吃完一碗后匆匆上楼。

19时，桑梦分洗完碗，拉着谭洪、谭宇飞去洗漱，然后上了二楼。

为了省钱，桑梦分在岳溪镇撤掉了煤气罐改烧蜂窝煤，这样做每月能节省30元。由于晚上孩子喜欢看电视，索性就用电视机灯光代替电灯，这样下来一个月电费只花10元。

当问谭洪儿童节最想要什么礼物时，她瘪了瘪嘴，说想去广州见爸爸谭世俊。早报记者拨通了谭世俊的电话。可当谭世俊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时，谭洪却拒绝与父亲说话，也不说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