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韵
今年是《裸体午餐》作者威廉·巴勒斯的百年诞辰,巴里·迈尔斯(Barry Miles)出版了736页的长篇传记《威廉·巴勒斯生平》(William Burroughs: A Life)。在巴勒斯长达八十三年的生命中,写作是姗姗来迟的嗜好。他在出版处女作《瘾君子》之前,当过灭虫专家、私人侦探、农场主,发明过古怪家庭用具,还贩过海洛因。他有飞行员执照,是狂热的山达基教徒,此外他还对巫术、占星、瑜伽、柔术、亚历山大疗法和植物性疗法感兴趣。去过他家的客人说他的工作空间更像工厂而不是书房。写不出东西时,他会向水晶球和许愿机求助,研究超自然现象和外星人。据说有一次他把草地修剪成巨大的阳物勃起之形状,希望能够吸引到性欲狂外星人。晚年他变成了求生主义者,储存各类武器,囤积《雇佣军人》杂志,不带手枪、皮鞭、刀或辣椒水绝不离开家门。除了这些不停变化的跟风之举,他一生不变的是厌女症、激烈反犹,还是个没有被揭发的恋童癖。不过他越老越热爱和平,还成了猫奴,晚上时常因为想象核毁灭的惨景而哭得难以入眠,不过不是担心朋友或者家人,而是担心他的宠物喵星人。他最后的居住地是堪萨斯州,选择这里是因为可以打枪和养猫。艾伦·金斯堡曾经说巴勒斯做爱时像个“英国女家庭教师”,“歇斯底里地又是嘶吼又是咯咯笑”。迈尔斯说巴勒斯表面看似不羁的法外之徒,其实一直是“奶嘴男”,长到五十岁还问爸妈要生活费。迈尔斯十分鄙视巴勒斯对父母的忘恩负义以及对儿子的不管不顾,而当巴勒斯开枪误杀妻子后竟然依旧保持了对枪支的热爱,简直令人发指。他孤独终老以猫为伴,老友金斯堡在纽约去世时他远在天边,朋友布里昂·基辛绝症缠身时他也没去探望,他的儿子比利孤零零死在弗罗里达。他临死前被送去医院,最后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许下自己明知无法兑现的诺言,正如他一生写照。
爱德华·圣·奥宾(Edward St. Aubyn)的新小说《欲言又止》(Lost for Words)辛辣地讽刺了各类文学奖,却因此获得了“波灵格大众伍德豪斯奖”的“幽默小说奖”。圣·奥宾毫不留情地刻画了各类图书颁奖场景,以及各类可怖的文学现象,其中包括:一个书商误将印度菜谱当成小说提交参加某文学奖,评委们不但没有意识到这个错误,还将此书誉为“超小说”的大胆尝试,逼着一头雾水的美食作家去跟一个法国后结构主义者大谈“作为织体的文本”;一个法国理论家在跟女人上床时还苦思冥想着“强制性放任自流的晚期资本主义乌托邦”;一个记者执迷于文学的“现实关联性”,于是不停在推特上挑起骂战;还有一位忧郁的纯文学小说家小心翼翼地写了一本“无可挑剔的痛苦”的小说。圣·奥宾说:“我在写这本讽刺文学奖的小说时唯一确信的是,这本书不会得任何奖。结果我错了。我没料到有这么个奖还有点幽默感。”
刚刚从中风中恢复的英国作家杰夫·戴尔(Geoff Dyer)最近爆发性地出版了三部作品,其中包括两部早期小说和新作《在海上又过了美好的一天:在美国军舰乔治.H.W.布什号上的生活》(Another Great Day at Sea: Life Aboard the USS George H.W. Bush),描述了他在美国航空母舰上两周的生活,他从飞行甲板、长达几英里的走道一直写到为五千人做饭的厨房,就连迷宫般复杂的导弹发射系统和拦截系统也没让他生怯。他看过军队牙医,体验过人员落水救援,自然不会错过甲板派对,作为船上最高(去年上海书展见过他真人的读者应该印象深刻,两米高的竹竿男)年纪也最大的英国人,戴尔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美国军旅生活。他的英式幽默将对军事秩序的怀疑精神和对伟大而可怕战争机器的真心敬畏完美地糅合在一起。两部早期小说《搜索》(The Search)和《记忆的颜色》(The Colour of Memory)都是第一次在美国出版,《搜索》有些神秘色彩,讲一个职业跟踪者为他在派对上邂逅的美女找老公;《记忆的颜色》讲1980年代的一群年轻穷人在阴森的南伦敦酗酒游荡。
德克萨斯大学奥斯丁分校的哈利·兰塞姆中心(Harry Ransom Center)买下了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的档案,包括他的小说手稿以及麦克尤恩写给其他作家的信件,受信人包括克里斯托弗·希钦斯、大卫·洛奇、翁达杰、哈罗德·品特、菲利普·罗斯、拉什迪和扎迪·史密斯。该档案还包括1997年以后麦克尤恩的全部电子邮件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