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耀：坚定推进国际经济治理体系改革

朱光耀

今天是2014年5月17日，34年前的今天，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正式恢复行使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权力。中国是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创始国之一，但由于中国的内部原因和外部因素的严重干扰，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在1980年5月17日才正式行使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权力。34年来，中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首先，如何看待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历史作用和影响。布雷顿森林体系是在1944年7月份，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时建立的。布雷顿森林体系是二战以后形成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重要组成部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作为布雷顿森林体系两机构也是联合国的专门机构，在二战之后形成的国际政治经济金融秩序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在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崩溃后，作为布雷顿森林体系两机构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在全球政治经济格局中继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即以黄金为基准的35美元兑换1盎司黄金的固定汇率体系，于1971年伴随着美国尼克松政府宣布美国无力再承担美元兑换黄金的责任而崩溃，于1973年正式被牙买加体系所代替。但是，在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被牙买加体系取代之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作为布雷顿森林体系的两大重要机构，继续发挥着全球性影响。从这个意义而言，布雷顿森林体系作为二战之后国际政治经济金融秩序的重要组成部分，直到今天继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其次，如何看待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作为布雷顿森林体系两机构在1980年5月17日以后和中国的关系。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自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推进改革开放，经济迅速发展。在改革开放之初，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在向中国提供改革政策建议以及资金支持方面做出了重要的努力。在巴山轮会议上，世界银行召集了全球重要经济学家为中国改革开放提供政策建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曾就应对国际收支挑战问题向中国提供政策建议。这两个机构也为中国提供了重要的资金支持。在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中，特别在实现“减贫”的伟大事业中，世界银行为中国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支持。布雷顿森林体系两机构相互协调，为促进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

第三，如何客观地分析布雷顿森林体系两机构存在的问题。在过去70年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在促进全球经济增长，特别是在应对危机挑战中，所发挥的重要积极作用是值得充分肯定的。但是，也应当看到两个机构也曾犯过不少错误，走过不少的弯路。两个机构存在的关键问题是不能准确地把握成员国的具体国情，用以偏概全的思想来作为政策建议的基础，即所谓的用一个标准来衡量。那些脱离实际的政策建议不能取得成功的效果。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亚洲国家中的信誉不佳。特别是在1997年7月份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并于1998年处于高峰的时候，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基于“华盛顿共识”开出应对挑战的药方，并强迫受援国无条件全面接受，结果导致援助效果不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信誉也因此受损。当时，挑战的确非常艰巨，但是如何提出有效的政策，特别是基于国情的有效政策建议，对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来说是一种考验，对于受援国和国际社会来说也是一种考验。为解决这些问题、应对挑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都必须深化改革。

布雷顿森林体系两机构的改革应以反映当前变化的世界政治经济格局作为前提。当今世界已与1944年下半年完全不同。发展中国家作为整体，经济总量已经接近全球经济总量的一半。但是，发展中国家在这两个机构中的发言权和代表性严重不足，亟须改革，以完善和发展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治理机制，使其能够在应对全球金融危机和促进全球经济发展中更好地发挥作用。2010年，G20首尔峰会确定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改革方案。在所有成员国的努力下，世界银行的改革方案已经顺利完成。但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改革方案已历经四年至今仍未得以落实，这使人们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自身的治理机制提出了疑问。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章程，任何重大政策决定须获得85%投票权的支持。但是，美国在国际货币基金中的份额超过了17.67%，实际上拥有一票否决权。不久前举行的G20财长和央行行长华盛顿会议公报，对2010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改革方案至今未能落实深表失望和沮丧，要求美国行政当局在2014年底之前拿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否则将就采取其他方案进行讨论。客观而言，奥巴马行政当局在这个问题上已做出努力，但是美国两党政治和国会的阻挠使得事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信誉、美国信誉和G20信誉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改革方案至今不能落实，使包括美国行政当局在内的国际社会深感失望和沮丧。 

关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未来发展，在世界各地特别是在G20系列会议上都进行过深入的讨论，共识是成员国均感受到巨大的紧迫感。当前，世界经济复苏极其缓慢、极其脆弱、充满不确定性。在过去3到4年时间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近90%的资源用在欧洲。为稳定欧洲经济，欧洲方面自身做出了非常大的努力，同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包括中国在内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所有成员国的贡献。中国曾先后两次支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增资，分别出资500亿美元和430亿美元，展示了中国负责任的大国形象。但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仍需准备充足资源以应对未来无法预计的新危机。不久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批准了向乌克兰贷款170亿美元。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资源更加集中在欧洲。但是，如果世界其他地方万一出现危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如何应对？新借款安排在9月份到期之后如何延期？如何保障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有充足资源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去认真思考。

（此文系朱光耀副部长5月17日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70周年暨国际货币体系改革学术研讨会上的主旨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