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名称考

上海的名称是从设置上海镇而起；上海的立镇，则是从设立市舶提举司及权货场而起。据清代康熙松江府志，乾隆十五年上海县志，及其后上海县志都说上海之有市舶司是从一 七四年（宋熙宁七年）起。但此说，中外学者颇多怀疑，以为：（一）上海之有市舶司，当不能早于华亭县（今松江）之有市舶司；（二）就宋代对外贸易各港口发展的历程考察，上海之设立市舶司，比泉州还要早十年，未必可能；（三）宋代重要典籍，如宋会要及宋史食货志、通考等书，全未提及上海，也不说及华亭海曾设置市舶司或市舶务；甚至绍熙云间志中，意只说到上海浦，而没有提及上海镇。故上海在一 七四年（宋熙宁七年）就设置市舶司之说，实难信任。上海较早县志，如明嘉靖上海县志、清康熙上海县志，原只说“宋末”设立市舶司，却没有说在“宋熙宁七年”设立的话。“宋末”之说，似较可依据。因为探究任上海市舶司者，除去一二六五年至一二七四年（宋咸淳）间的外，较早时代竟无一人可考；而比上海早发展的青龙镇的市舶司，却有七八人可考。一二六五年至一二七四年间（宋咸淳间）任上海市舶司的计有缪相之、董楷、赵维良等三人可考，而三人中只有董楷一人任市舶司年月最为确实，即在一二六七年（宋咸淳三年），其余各人任市舶司的正确年月，都付阙如了。

当上海未立镇前，即未有上海这名称前，其名有二：

一曰华亭海 同治上海县志称上海，“在唐为场，在宋为镇”。所谓“在宋为镇”，固为上海镇，而“在唐为场”，并非即名为上海场，所谓场者，是泛指盐场的。明弘治上海县志曰：“上海县旧华亭海。”明嘉靖上海县志所述更为详尽，谓“至唐天宝十年始县华亭，此曰华亭海”。宋元丰九域志（繁）华亭条下称，“……盐场有金山、松陵江、华亭海”，可知华亭海者，乃为唐时盐场名，亦即上海前身的名称。所以称为华亭海者，因其地近于海，而属于华亭县的缘故。

二曰沪渎 上海古迹之一，为沪渎垒。这沪渎垒，公元三四五年至三五六年（晋永和）间，虞潭曾经修筑，以防海寇。四 年（晋隆安四年）冬，吴国内史袁崧复筑沪渎垒，以备孙恩；翌年，孙恩攻陷沪渎，袁崧被害。宋绍熙云间志沪渎垒后云：“旧有东西二城，东城广万余步，有四门，今从于江中，除西南一角；西城极小，在东城之西北，以其两旁有东西芦浦，俗遂呼为芦子城。”可见一一九 至一一九四年（宋绍熙）间，尚有沪渎垒的遗痕。沪渎江亦为上海古迹之一，梁简文帝吴郡石像铭曰：“吴郡娄县界松江之下，号曰沪渎。”范成大吴郡记：“松江东泻海曰沪海，亦谓之沪渎。”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江南四吴江县山水注云：“松江于黄浦合流入海，其中名曰沪渎。”据此种种文献，当知沪渎是由沪渎江、沪渎垒而起。至于沪渎的取义，广韵“沪，水名也”。白虎通：“发源而注海早渎”；陆龟蒙海具诗序：“列竹于海澨曰沪，吴之沪渎是也。”清嘉庆上海县志引舆地志曰：“插竹列海中，以绳编之，向岸张两翼，潮上而没，潮落即出，鱼随潮碍竹，不得去，名之曰沪。”可知沪字从户，乃一捕鱼之具，而渎则直接入海的河川之谓，故所谓沪渎者，就是捕鱼的海口。

至于上海这名称所包含的意义，依据文献，约有四种：

一、上海即从海上来的意思——袁康越绝书曰，“娄东十里坑者，古名长人坑，从海上来，去县十里。”清嘉庆上海县志引之，加按曰：“今县长人乡，其名所由来矣；其云 从海上来 则上海之名，实所权舆。”明吴履震五茸志逸亦云；“越绝书云： 娄北武城，阖阊所起，娄东百里坑，古长人坑，从海上来。 故曰上海。”

二、上海因上海浦而得名——郏檀三吴水利志称：“松江南有大浦十八，中有上海、下海二浦。”清嘉庆上海县志引，加按曰：“今县治之左，有大川曰黄浦，亦曰上海浦，县之得名以此。”

三、上海是海之上洋的意思——明弘治上海县志卷一沿革中称：“其名上海者，地居海之上洋故也。”

四、上海是从海登岸的意思——清嘉庆上海县志说：“宋初诸蕃市舶直达青龙镇，后江流渐隘，市舶在今县治处登岸，故称上海。”

上述四种的意义中，第二种似最为翔实可靠。宋绍熙云间志亦载有上海浦之名。又清嘉庆上海县志中称：“下海浦在陶林浦东，南岸即上海浦。”可证郏亶三吴水利志的正确，同时即可知上海实以上海浦而得名。

上海的旧称华亭海于沪渎，已经废止使用。至今尚使用的为“沪”，是“沪渎”的简称，此外还有三个别称：

一、上洋——弘治上海县志沿革条上海县下注“称上洋、海上”，足知上洋之称，其来已久；这大抵是依据“其名上海者，地居海之上洋故也”一说而来。

二、申江——此是春申江的略称，相传黄浦为战国时春申君所凿，故又名春申浦，俗又称为黄浦江，于是有春申江的名称。黄浦为上海的大川，因即以大川的别称代称上海。

三、沪江——这是沪渎江的略称。

至于西洋人之称上海，则直译“上海”两字之音；只是各国字母发音不同而拼法稍有差异罢了。

（本文选自《民国上海市通志稿（第一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