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洞天的美剧“小标题”

收银员小秋

《欲望都市》里的Samantha讲过一句话：You need to give a head to get ahead。直译的话意思相当于：你需要有个开头才能把事情继续下去（俚语意请翻阅词典），而这也是这篇文章所要谈论的主题。

美剧不像国产片或日韩剧，每集开头显示集数就好。与此相反，一部剧里每一集都有独立的小标题，而这个“头”的质量其实也是全剧质量的重要组成部分。

就喜剧而言，一集至多20分钟。所以标题的作用也大多就是点题。但这种点题也能看出每个剧的不同特色。比如线上最热的《生活大爆炸》。它讲述的是加州一群科学极客的故事。而该剧每集的小标题也同样十分“极品”：从第一季到现在，几乎每集的小标题都是一个科学术语。随便举几例：《汉堡假定》（S1E5）、《友谊算法》（S2E13）、《意面催化剂》（S3E20）以及《同居配方》（S4E16）。

再如“逼格”更高一点的《摩登家庭》，它最为人称道的地方，正是通过伪纪录片的形式，把家庭生活的小幽默（更多是冷幽默）轻松地传递出来。而它每个独立集的小标题也喜欢用一些双关或习语的改编来点出这集故事中最重要的桥段。

比如第一季的第五集《矿工》。英语名是Coal Digger，来自习语Gold Digger（拜金女），这是Claire在Gloria刚嫁给Jay时对她的评价。被儿子Luke听错并在家庭聚会时说出，从而引起这集最高潮的矛盾冲突以及最后自然的解决。

而在第五季的第十七集，该剧更是用了一个全世界人民都会会心一笑的题目：《别人家的孩子》（Other People s Children）。在这集里，剧中的三个家庭进行了排列组合，家长带着别人的孩子活动并引出一连串笑话。更有意思的是，说是别人家，但其实这三家根本就是一个大家庭。由此也可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比较，不管是谁家的。

回到剧情片，更长的播映时间与更复杂的剧情走向也给集名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讽刺和象征还是初级，隐喻与互文给观众也带来不小挑战。在此，举出笔者印象里最深的两个例子。

第一个例子是《广告狂人》第三季的第六集《盖伊走进广告公司》(Guy Walks into an Advertising Agency)。

这一集的故事并不复杂：主人公Don所在的广告公司已被英国人收购，而总公司派来一个叫做盖伊（Guy）的人来管理美国分部的业务。与此同时，公司接下一个为新型拖拉机宣传的广告活儿，职员拿着样品机在办公室玩耍。正当以Don为首的美国管理层担心自己职位不保时，新主管盖伊却被职员开着的拖拉机撵到脚，再也不能继续工作了。

这集的小标题有两个值得称道的地方。显而易见的一个是，它改编自美国最常见的笑话的开头：“一个人走进了酒吧，然后……”（A guy walks into a bar, and…）。而在剧里则真的有一个叫做Guy的人走进了广告公司，一个标题就吊足了观众的胃口。剧情的发展也像是一出喜剧，只不过是黑色的。另一方面，很难被大家注意到的，是这集的标题隐含了对于经典剧集《黑道家族》(the Sopranos)的致敬。在那个剧集里有相似的一集叫做《一个人走进心理医生的办公室》(Guy Walks into a Psychiatrist s Office)。

而《广告狂人》由《黑道家族》的制片人和编剧Matthew Weiner出品，这种致敬不得不让观众思考两部剧集的相似性。虽说两剧的设定大相径庭：一个讲述了1960年代广告人的故事，而另一个则关注世纪之交美国黑帮家族的传奇。但是相似的黑色幽默以及剧中人物与大时代的抗争甚至是最终的失败，表达的却是相似的无力感与乡愁：一个人的悲剧可能是一群人的笑话，而一群人看似成功的奋斗也可能是整个时代的谢幕。

第二个例子是《傲骨贤妻》第四季的第九集《A Defense of Marriage》：一家公司的CEO被告上法庭，而他试图把责任推给公司的CFO以便自己逃脱。

这集最核心的情节是：法官要把一段窃听录音作为呈堂证物。但是CEO被窃听的对话发生在他与妻子之间，从而受到隐私保护，而CFO的对话发生在他和他的同性伴侣之间。虽然他们已经在承认同性婚姻的佛蒙特州登记，但是根据美国现行的《婚姻保护法》，只有一男一女间婚姻的隐私才受到保护，于是CFO不得不公开录音。

这集故事发生的大背景，正是美国的《婚姻保护法》在最高法院接受违宪裁定之时。《婚姻保护法》的全文是“the Defense of Marriage Act”，与本集片名十分相似，但最大的区别在于前面的冠词。《婚姻保护法》用了the，从抽象的角度谈异性恋婚姻的正当性以及“保卫”（defense）这种婚姻制度的必要性。这其实彰显了该法律不分青红皂白地试图以反对同性婚姻来宣扬“传统价值”的立法目的，也揭露了所谓的《婚姻保护法》，实质上是克林顿政府面对党派斗争压力妥协的荒谬产物。

电视剧集名用的a，讲的则是一个具体的婚姻个案。而此处的defense不仅是抽象的“保卫”，更是具体的“辩护”，它把我们的关注点引向了全剧最重要的庭审过程。随着庭审辩论的展开，我们看到了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之间的婚姻都有其甜蜜之处，也都有配偶间背叛与猜忌的可能性。从而告诉我们，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婚姻，其实都是平等与相似的。

作为这集的副线，女主Alicia的妈妈终于登场并拜托律所解决自己离婚的财产分配。同时她也对Alicia的婚姻横生干预，却反而使得Alicia与Peter越走越近。整集故事紧紧围绕“婚姻”展开，通过不同的婚姻类型、不同的婚姻阶段为我们揭示了人类婚姻制度的某些真相。而这个精彩的题目更是为剧情锦上添花。

最后，教大家一个鉴定美剧标题的方法。这个方法完全抄自语文高考：为什么这集要起这个小标题？要是把标题里的X改成了Y可不可以，为什么？这个标题有什么作用？又揭示了编剧什么样的思想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