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补皮裤
没过40岁，就不要去看《归来》，看了你会觉得磨叽，像你爸妈在旁边唠叨。你会在不该笑场的地方笑场，你会边玩手机边研究4K和2K的区别在哪儿，你会为了“改编自”这三个字在看完电影后大骂张艺谋丢了西瓜捡芝麻，不重视原著小说，你根本不会被短暂的“文革”背景有所带入。所以，只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才会深有感触，埋在那些大特写里不断抽搐的是什么。个人认为，《归来》的受众是经历过“文革”和“文革”期间出生的孩子们。
相对于原著《陆犯焉识》，电影《归来》做了大量的减法。张艺谋对细节的处理颇花了些心思，“文革”的残酷，小女儿在后排跳群舞的那一幕，足矣。这基本是一个1980年代的拍法，镜头随时推得无比近，高潮时大炮却将你抽离环境，以外观内。在某一刹那，你会恍然看到谢晋电影的模子。当然客串明星的出现是个败笔，穿白大褂的张嘉译让人瞬间穿越回了2012年的那个夏天。
俄国写实主义大师列宾在19世纪后期创作的《意外归来》酷似《归来》。画家塑造了一个在沙皇专制统治下遭受迫害的革命知识分子的形象。经过长期流放和苦役，革命者突然归来。一个面容瘦削、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走进房里，身上还穿着囚衣。门口的女佣把他看成“陌生人”，妻子吃惊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画面上还有年迈的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儿女。这幅世界名画也曾作为考题出现在老谋子的母校1995年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考题里，当然是，怎么往下编？
严歌苓小说中最精彩的部分还是老陆想方设法去小礼堂看女儿的电影，遇狼脱险依旧艰难前行。《归来》只摘取了小说的后30页，把重点落在了老陆归来，抛弃了好看的戏剧冲突，得罪了小说原著，留下的是一段不知所措的感情戏，也只能是张艺谋。这一次他做到了克制，还算有了诚意。但“爱情”加“失忆”显然是日韩小清新的路数，所以你在《归来》中看到《情书》的影子也不要感到奇怪。
张艺谋还是老谋子，他始终明白，有了巩俐就全都有了。《归来》里撑场子的依旧是巩俐，在4K技术的无痕拍摄下，巩俐将一次次等待的细微变化表现在眉宇和唇齿之间。你会在她对女儿说出“不会原谅你”时啧啧称赞，陈道明的表演依旧大牌，每一个镜头都精心设计竭尽全力，弹钢琴那场戏你甚至能够感受到眼珠子要从眼镜上破窗而出的感觉，以至于陈老师过于有张力，让内景戏瞬间有了小剧场感，很多人说陆焉识几十年的下放生活没有演出来，但你如果仔细观察陈老师对道具的完美运用，就知道戏其实有时候也在服化道上。比如刚回家时口罩上三个黑洞，那是在归家路上马不停蹄积累下来的烙印，老戏骨的称谓还是妥妥的。
结尾两人雪天车站等“陆焉识回家”，巩俐和陈道明完全零表演的状态，完成了这一幕最好的注解——你无法使她相信，陪她等待的这个人，就是她等待的那个人。
其实，巩俐演的不是冯婉喻。陈道明演的也不是陆焉识，影片也完全把小说中的上海场景搬到了北方，想要看《陆犯焉识》的电影版可以去参考王兵拍摄的《夹皮沟》，《归来》讲的就是一个女人一生的等待，仅此而已。
本文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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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易_NE0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