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发红包三亚人民幸福了吗？

东方评论

早报评论员 郑景昕

4月5日，一则关于海南三亚市符合条件的居民每人每半年可一次性获得360元物价补贴的新闻引发了其他城市网民的好奇与羡慕。实际上，三亚居民享受此种补贴已经有4年时间了，而且此种补贴已经从政府临时性措施发展成了政府财政预算的制度性安排，同时补贴标准已从最初的每月每人30元上调为现在的每人每月60元。

物价上涨或CPI上升，这基本上是一个全国性的问题。所以外地民众很自然地想到：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有补贴？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鲜有无缘无故的幸福。外地人看起来的幸福，对三亚人来说，可能只是减弱一些痛苦而已。三亚发放的物价补贴，对应的并非简单的物价上涨，而是物价相对于其收入在绝对水平上的过高偏离。

与大多数国内城市不同的是，在三亚的经济结构中，旅游业占到了绝大部分，2013年旅游业总收入（233.33亿元）占到了GDP（373.49亿元）的62.5%，而其次是房地产，房地产投资占到三亚市固定资产投资的58%。这两个产业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受外地游客影响巨大。

实际上，一个以旅游业为主的经济体，必然对应着较高的物价水平。一个比较直观的解释是，三亚这个城市的消费价格水平，很大一部分是由成千上万相对比较富裕的外地游客推动并决定的。此次符合补贴资格的三亚居民为62万人，而三亚今年春节小长假期间接待的游客数量就达56万人次（全年为1228.4万人次），与本地人数量相当的外地游客前来度假、“奢侈”地消费，必然会推高当地的物价水平。难怪春节期间三亚市政府就发放了春节临时性物价补贴200元/人。

而在房地产业方面，据中国指数研究院发布的4月份百城房价价格指数，三亚的平均房价高达24726元/平方米，比一线城市广州还要高出6000多元。三亚市市长王勇曾在今年两会时表示，三亚85%的商品房卖给了外地游客，本地人实际上很少有买得起的。

因此，在三亚以旅游业和房地产业为支柱的经济体中，外地游客对其产生的影响甚至要超过当地居民本身，同时在其经济规模实现快速扩张的过程中，经济增长很难转化为当地居民的切实收入。

一组数据可以说明这一点：2013年三亚市人均GDP为5.2万元，远高于4.2万元的全国人均GDP，但2013年三亚市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仅为25460元，比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6955元还要低1500元左右。

一方面是本地居民的收入低，另一方面对应着的是政府在整个经济蛋糕中所分享的比例偏大。2013年，在三亚市全市373.5亿元GDP中，全口径公共财政收入（包括了上划中央收入）为123.5亿元，占到了三分之一，同期全国财政收入占GDP的比重为22.7%。在这种情况下，三亚市政府给居民发放物价补贴就显得是在“补过”而不是“发善心”了。毕竟，从数据上看，可支配收入水平低于全国水平的三亚居民面对的却常常是与北京、上海差不多高的物价水平。

不过，物价补贴其实并非三亚所独有，只是很多情况下是通过“暗补”（补贴给生产者，即企业）的方式实行。比如政府为了限制电价，就会给电力企业补贴。此次三亚市政府的物价补贴之所以能引起关注，还是与其“明补”（直接补贴给消费者）的补贴方式有关。

实际上，对三亚而言，物价补贴只有明补一条道，暗补是不会有效果的，因为正如上文所述，在旅游高峰时期，其总消费者中有一半是外地游客，若实行暗补的话，相当于把一部分钱补贴给了外地游客，这对本地居民来说将会造成进一步的福利损失。因此，当我们看到澳门市政府给居民发放补贴的时候，也是直接发红包给本地居民，否则也就补贴给了外地游客。

虽然对三亚居民来说，半年人均360元的物价补贴并不解渴，但问题还在于，这点“聊胜于无”的补贴能持续多久？政府的收入主要来自于税收，也就是取之于民。现在通过物价补贴的方式发还给当地居民，那么通过少“取”一点的方式，行不行？其实是不可行的。

在三亚市的税收收入中，房地产相关的税收占到了一半以上，物价补贴实际上是一种转移支付的方式，通过对类似于房地产这样的行业抽取重税（85%为外地游客所购买），来转移支付给当地居民作为其收入。比较典型的是澳门特区，其对博彩业（绝大部分赌博者为外地游客）抽取重税，以此给居民发放大红包。

因此，如果未来房地产业不能够给三亚市政府提供稳定的税基，那么三亚的物价补贴就仍存疑。根本上来说，三亚若能通过产业转型，当地居民因此可以拥有更多的收入渠道，切实增加收入，才是真正可持续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