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神”巴菲特的继承人

2013年10月22日，纽约，Buffett Farms Inc.总裁霍华德•巴菲特在接受采访时讲话，身为父亲的沃伦•巴菲特（左，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长）在一旁倾听。

最近的一个下午，霍华德•巴菲特(Howard Buffett)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在电话里回答说：“我现在出发。”电话的另一头是伊利诺州梅肯县(Macon County)的警长。

霍华德•巴菲特是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的长子。梅肯县是他的家乡。

几小时后，霍华德•巴菲特走在梅肯县的大街上，身穿防弹背心，腰间佩戴着一把口径0.4英寸的格洛克22手枪，他正在以辅助副警长的身份巡逻。这是他的无偿志愿者工作，他在伊利诺州两个县和亚利桑那州一个县担任辅助副警长，今年迄今已累计服务超过225个小时。

霍华德•巴菲特的朋友、梅肯县警长汤姆•施奈德(Tom Schneider)说：人们会说，哦，这是霍华德•巴菲特，那个亿万富翁的儿子，但对我们来说，他只不过是我们的一分子。他很有干劲，敢于做这种尝试的，他是第一个。

在有生以来的大部分时间里，霍华德•巴菲特满足了自己在许多方面的兴趣，这些兴趣远在他父亲的势力范围之外。霍华德•巴菲特曾从大学辍学，他今年59岁，拥有多重身份——农场主、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慈善家、周游世界的摄影师，同时还是一名作家。

但霍华德•巴菲特执掌一个规模超过3,000亿美元的企业集团的日子可能不远了。他的父亲将这个集团打造成为全球最受人仰慕的公司实体之一。豪伊(Howie)是他父亲精挑细选出来担任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 Inc.)下一任董事长的人选。豪伊是父亲对他的昵称。

这是一个非执行职位，意味着霍华德•巴菲特不会负责投资或监督这家庞大公司及其70多家子公司的日常运营。正如他父亲所设定的，他的职责将是监督伯克希尔-哈撒韦的文化和价值观。在83岁的父亲去世或不再管理公司之后，他才能出任此职；此外，他还需获得董事会的批准。

鉴于沃伦•巴菲特的年龄以及2012年他曾罹患前列腺癌的事实，股东们已经在考虑接班问题。上周末股东们齐聚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出席伯克希尔-哈撒韦的年度股东大会。从对股东的采访中可以看出，很多人对霍华德•巴菲特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一个农民，一直积极参与用父亲的钱做慈善。

在去年的股东大会上，对冲基金经理卡斯(Doug Kass)问：除恰巧生在巴菲特家之外，还有什么使霍华德成为最合格的接班人？沃伦•巴菲特邀请卡斯参加向他提问的座谈小组。卡斯的基金做空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

老巴菲特回答说，他的儿子在他身边长大，非常适合担当起监管伯克希尔文化和价值的工作。这包括始终专注于股东以及向掌管着公司庞大业务的经理赋予巨大的决策自主权。

霍华德•巴菲特说，他并没有因为受到了更多关注而感到苦恼。他曾在两家公司担任管理职务，并曾在几家公司的董事会任职。在谈到这些经历时，霍华德说，多数人并不知道他的商业背景。他说：他们认为我是个农场主，而现在我拥有这个基金会。他所说的基金会是他的慈善组织，是由他父亲投资设立的。

过去几年与霍华德共事的人说，他有很多地方像他的父亲：说话坦率，相信自己的判断，对那些更看重专业知识而非常识的人心存怀疑。这对父子都喜欢喝碳酸饮料，父亲喜欢樱桃可乐，儿子喜欢Mr. Pibb Zero。此外，父子俩都喜欢说俏皮话。

但与总在书籍和财务报表中探寻有用细节的老巴菲特不同，霍华德•巴菲特说他更喜欢边干边学。

他说：我很成熟，但仍有点狂野。他还说：为什么我们要穿着防弹背心、带着枪与地方司法官出去一个下午？人们会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学习经历。

他说，担任伯克希尔的董事长不会像研究火箭那么难。霍华德•巴菲特说：我从理念上非常明白我父亲希望我做的事情，我当然能够做到。他说：这包括确保公司高管不滥用权力，而同时“不能挡CEO的路”。

霍华德•格雷厄姆•巴菲特(Howard Graham Buffett)的中间名来自一位曾影响过他父亲的投资者本杰明•格雷厄姆(Benjamin Graham)。霍华德在奥马哈长大。他的父亲在当地以马萨诸塞州新贝德福德一家经营不善的纺织厂伯克希尔-哈撒韦为基础建立了一个企业集团。霍华德上过多所大学，但从未毕业。他在20多岁时从事过许多工作，包括在伯克希尔下属的See's Candies干了两年。

1986年，他的父亲在奥马哈北部购置了一处400英亩（合162公顷）的农场，并将这个农场租给了儿子。霍华德承认，这点燃了他对种植和收割的热爱，并使他醉心于大型机械。现在，霍华德开玩笑说，他对拖拉机的投资过多，当地的约翰迪尔(John Deere)机械设备经销商说他是“以单位面积计算的最佳客户”。霍华德现在拥有七台John Deere拖拉机。

1992年，霍华德•巴菲特移居伊利诺伊州中部的迪凯特(Decatur)，任职于谷物加工巨头Archer Daniels Midland Co.，他在前一年已经加入了该公司董事会。他在四年时间里担任了几个高级职位，包括投资者关系主管，并帮助发展了公司在墨西哥和中美洲的业务。

在那期间，他于1993年加入了父亲公司和饮料装瓶公司Coca-Cola Enterprises的董事会，当时后者的北美装瓶业务尚未被可口可乐公司(Coca-Cola Co.)收购。伯克希尔-哈撒韦一直持有可口可乐公司的多数股份。后来，他在消费食品巨头ConAgra Foods Inc.的董事会任职数年。

霍华德•巴菲特说，他1995年离开Archer Daniels的原因是不信任公司应对有关价格垄断的联邦调查的策略。第二年，该公司承认价格垄断并支付了1亿美元罚金。该公司发言人说，那是20年前的事了，现在我们已经是一家不同的公司。

他与妻子德文(Devon)继续住在迪凯特。他们的儿子霍华德•沃伦(Howard Warren)现年30岁，还有德文前一次婚姻留下的四个女儿。他成了钢制粮仓大型生产商GSI Group Inc.的合伙人及投资者，任职六年。他于2001年出售了所持的5%股份。

1999年，老巴菲特给了三个孩子每人一部分伯克希尔的股票，让他们用于慈善目标，从而组建了三个基金会。霍华德•巴菲特的Howard G. Buffett Foundation于2000年开始在全球为野生动物保护项目和食品安全等项目拨付资金。

在霍华德•巴菲特尝试不同事务的同时，他父亲将伯克希尔打造成了一个多元化的庞大帝国。伯克希尔拥有股票和债券，还有保险、能源、工业以及其他的业务。1965至2013年，伯克希尔总计为股东带来了近20%的年度收益，同期标普500指数的年度收益为9.8%。

最近，一些股东要求获得股息，伯克希尔从未支付过股息。也有人担心这个庞大的实体仅仅是因为老巴菲特及其合作伙伴、现年90岁的副董事长芒格才得以维系。人们担心的是，没有他们两人的引领，伯克希尔高管可能离职，继任者也可能将公司拆分成较小的子公司。

成功战胜癌症的老巴菲特过去几年一直在筹划继承人的问题。他曾表示，打算在隐退后把自己的职务一分为三，设立一位CEO、一位非执行董事长、多位投资经理。他在2012年表示，董事会已物色到了一名CEO接班人和两名候补接班人，但没有透露他们的名字。老巴菲特还聘请了两位投资经理韦施勒(Ted Weschler)和库姆斯(Todd Combs)，伯克希尔1,070亿美元的股票资产最终就将由这二人管理。

在任命儿子霍华德为伯克希尔下一任非执行董事长时，巴菲特表示，他的主要出发点是防止未来的CEO牺牲股东利益，把伯克希尔变成“个人沙盒”。他说，他还希望保留经理们坦诚、自治的企业文化。

巴菲特在谈到儿子霍华德时说，他没有把霍华德看成高喊“英国人来了”的保罗•列维尔(Paul Revere, 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一名爱国者，曾在列克星敦和康科德战役前夜警告殖民地民兵英军即将来袭)，但他的确希望在董事们对CEO感到不满时，能够与身为董事长的霍华德进行沟通，推进必要的改革。

巴菲特说，他认为出现这类问题的机率很小。不过其他公司的确发生过类似危机。十年前，华特-迪士尼公司(Walt Disney Co.)创始人华特•迪士尼(Walt Disney)的侄子罗伊•迪士尼(Roy Disney)对当时的CEO兼董事长迈克尔•艾斯纳(Michael Eisner)不满，认为后者没有忠实于公司的创新精神和价值。在罗伊•迪士尼发起的一场运动中，艾斯纳被赶下了董事长的宝座，并最终辞去了CEO职务。艾斯纳曾说，他的离开与公司危机无关。罗伊•迪士尼于2009年去世。

作为伯克希尔的董事，霍华德•巴菲特是少数几个知道谁将接替他父亲成为下一任CEO的人之一。霍华德说，等他出任非执行董事长时，除了例行董事会会议外，他不会参与公司的并购决策或运营。

老巴菲特称，他不会出于情感原因迫使伯克希尔一直保持老样子，对于能够实现股东价值的最佳途径他会持开放态度。他表示，无论是派息还是其他选择，董事会都会做出正确决策。

对于奥马哈，老巴菲特则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他曾说，自己绝不允许伯克希尔把总部迁出这个位于内布拉斯加州的城市。

最近几年，霍华德和姐姐苏茜(Susan)以及弟弟彼得(Peter)花了大量时间捐赠父亲的大笔财富。老巴菲特在2006年时曾说，将把大部分财产捐给微软(Microsoft Corp.)董事长比尔•盖茨(Bill Gates)和他的妻子梅林达•盖茨(Melinda)运营的一个基金会，但他也承诺会给子女的基金会留下大笔财富。2012年，老巴菲特把承诺留给子女的财产金额增加了一倍。

质疑霍华德接班资格的对冲基金经理卡斯说，他对霍华德出任董事长仍旧感到不满意。他说，伯克希尔正在成长为一家越来越复杂的公司，这难道不意味着董事长应当拥有管理企业、进行大规模证券交易的经验，而不仅仅只是伯克希尔文化的一个支持者吗？

霍华德说，他已经习惯了外界对他的看轻。他说，1989至1992年他担任内布拉斯加州的县委员时，其他人都开玩笑地叫他“S.O.B.”(亿万富翁的儿子)。

曾与他共事过的人说，他是一个直爽的人，非常好相处，他头脑开明，对于那些按部就班的思维没什么耐心。

慈善家香农•塞奇威克•戴维斯(Shannon Sedgwick Davis)回忆起了自己与霍华德•巴菲特同乘一辆车的经历。当时她刚刚访问了刚果东部地区，那些令人痛心的场面让她眼含热泪，就在这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放到了她的腿上。原来是一包樱桃味的Twizzlers扭扭糖。她说，这让她觉得好多了。她说：“我记得当时的想法是：‘谁会在丛林之中还会带着扭扭糖呢？’霍华德散发出一种快乐和幽默的感觉，谁都不会搞错。”

The Howard G. Buffett Foundation已经支出了大约5.30亿美元的善款。据预计，到了2045年，等他父亲的财富全部支付完毕的时候，基金会应该已经收到逾70亿美元的款项。

霍华德•巴菲特四处旅行，对各个机会进行调查。他已经访问了133个国家，主要是以基金会的名义出访。

他的父亲在谈到他的慈善事业时说，霍华德简直就是印第安纳•琼斯(Indiana Jones)，他一直在路上，他有着无限的精力和好奇心，还有一个善良的心。

他在董事会的活动就没那么为人所知了。目前，除了在伯克希尔的董事会任职外，他还是可口可乐公司的董事，也是灌溉基础设施公司Lindsay Corp的董事。

霍华德•巴菲特说，从第一次在董事会任职到现在，他已经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感觉就像上“会计101”课程一样。他说，他对维权投资者持谨慎态度，他相信与其他董事在会议室之外进行非正式谈话常常能解决分歧。他说，他认为高管人员的薪酬应该有一个合理的基数，在这之上的薪酬要和绩效挂钩。

可口可乐的高管们说，他们已经认识到，霍华德•巴菲特的关系在与政府官员和其他新兴市场的领导人们打交道时相当有用。可口可乐首席执行长穆泰康(Muhtar Kent)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霍华德•巴菲特对此类市场的了解指导了他的思维，让他受益匪浅。

长期担任伯克希尔再保险业务主管的贾殷(Ajit Jain)说，他非常重视霍华德•巴菲特对业务的理解，在纽约的时候，他曾多次在吃午饭时试图说服他加入到伯克希尔。不过他说，霍华德一直对别的追求更感兴趣。贾殷说，他认为霍华德•巴菲特是董事长一职的正确选择。分析人士认为，贾殷是首席执行长一职的潜在继任者。

霍华德•巴菲特说，他的父亲从未有计划地努力教他的孩子怎么做生意或怎么做投资，但却通过将家务活与零花钱挂钩的方式，很早就在他的头脑中注入了“金钱的价值”这个观念。他和其他兄弟姐们会在电话中或是在餐桌上零星地听到一些交谈，这对他们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霍华德•巴菲特说，他的商业教育不是那种你能买到或是读到的东西，这是一种随生活而来的东西。

一些股东说，如果沃伦•巴菲特认为自己的儿子是最佳选择，那么他们也会认为这个理由就足够了。Paul Lountzis说，沃伦•巴菲特全然不受情绪的左右，他能成为一个杰出的投资者，这也是原因之一。他说，没有人会认为，他会做出损及自己一生事业的事。Paul Lountzis执掌的Lountzis Asset Management拥有伯克希尔的股份。

Anupreeta D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