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莉
1963年,美国作家、女权主义者贝蒂·弗瑞丹(Betty Friedan)在《女性的奥秘》(The Feminine Mystique)一书中写道,从早上起来铺床、买菜、开车接送孩子上下学,直到晚上躺在丈夫的身边,每个家庭主妇都会被同一个问题所困扰,她们不禁要问:这就是生活的全部吗?
就在《女性的奥秘》这部被普遍视为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书籍出版的第四年,美国人口普查局(Census Bureau)开始统计“全职妈妈”的比例。1967年,不出去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子的妈妈占全部妈妈的比例为49%, 到了2000年,这一比例已逐年下滑到23%。对于贝蒂·弗瑞丹的问题,这些数据似乎给出了一个坚决的否定的答案。
此前,外界普遍预测,随着21世纪的到来,“全职妈妈”比例还将继续下跌,毕竟家庭事业两不误被奉为现代女性的典范,而“家庭妇女”、“全职妈妈”则显得有些落伍。但是,独立民调机构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最新公布的调查报告则呈现出与预测相反的结果,从2000至2012年的十几年间,“全职妈妈”的比例从23%的低谷已稳步攀升到29%。
在婴幼儿时期至少有一个家长全程陪伴更有利孩子的成长这是社会的普遍共识。但是“全职妈妈”比例止跌企稳的原因并非是该共识更加深入人心的表现,或者是妈妈们自主选择的结果,而是主要出于经济因素的考量。
皮尤研究中心的报告显示,在全美近1040万“全职妈妈”中,34%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全职妈妈”为未婚或者单亲妈妈, 这也意味着这些没有工作的妈妈和她们的孩子基本上完全依靠社会福利和社会资源生活,也就是成了所谓的“福利妈妈”(welfare mother),美国很多社会问题和顽疾如果追根溯源多少都能和“福利妈妈”现象扯上关系。
另外三分之二已婚的传统意义上的“全职妈妈”中,不少妈妈选择待在家中的原因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或者是幼托的费用太高,无法负担。后者原因尤为普遍和突出。目前美国联邦最低收入是每小时7.25美元,以一周40小时计算,一个拿最低工资的人每周税前收入只有290美元(实际到手大概200美元出头),而正规的手续齐全的日托所(daycare center)每周每个小孩收费最低也要300到400美元。美国家庭的祖父母们没有帮忙带小孩的传统,有的家庭也不止一个孩子,在这个情况下,对于很多低收入的妈妈来说,在家全职是最划算也是唯一的选择。当然,也有不差钱并受过高等教育的妈妈主动选择回归家庭。报告统计,家庭年收入超过75000美元(约合45万元人民币),有硕士以上学历的“全职妈妈”大约有37万,只占“全职妈妈”总人数的3.56%.
与此同时,“全职妈妈”比例的上升也恰好反映了近年来美国人口结构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当今美国,无论种族族裔,绝大多数孩子都早已习惯了在没有“全职妈妈”伴随的环境下成长。然而,调查报告也显示新移民中“全职妈妈”的比例要远远高于美国本土出生的妈妈。拉美裔和亚裔妇女中“全职妈妈”的比例则明显高于其他族裔。数据显示,37%的拉美裔孩子和36%的亚裔是由“全职妈妈”带大的,而白人小孩和黑人小孩相对的比例分别是26%和23%。
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Census Bureau)的统计,1960年,20个美国人中只有一个人是出生在外国的,他们大多来自欧洲;而半个世纪之后的今天,每8个美国人中就有1人非美国本土出生,这些移民主要来自拉丁美洲和亚洲,其中以墨西哥、印度和中国等国家的移民占压倒性多数。
作者系早报驻纽约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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