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输出的笑话

李荣

摘录近期报刊上的趣闻。其一，两会期间，民歌手宋祖英自我检讨，据新闻报道大意是：在奥地利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我确实开了一个坏头。其二，另据我国驻奥地利大使馆文化参赞透露：2013年2月至9月在金色大厅里举办演出的团体及个人就有133场，其间还有不少领导批条，需使馆出面协助，大使馆苦不堪言。其三，日前武汉市光谷小学收到一块从法国邮寄的“中法友谊合唱庆典”的金奖奖牌，这是该校学生合唱团今年寒假登上维也纳金色大厅表演所获得的奖励。其四，在乌海市民政局、乌海市文化局的大力支持下，依托乌海市社会组织孵化基地，乌海市满都呼合唱团第一次登上了世界瞩目的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舞台，一鸣惊人获得金奖。

上世纪80年代末，记得每年元旦下午我都会准时守候在电视机前，观赏来自金色大厅的实况转播《新年音乐会》，结束时会随着指挥家的煽动，和着《拉特斯基进行曲》的节奏鼓掌，镜头扫视，听众衣冠楚楚，大厅金色辉煌，我曾暗想：今后若发迹了，一定要去听一场音乐会。稍后在报纸上接连看见新闻，某某在金色大厅举办音乐会，场下座无虚席，观众好评如潮，引发广泛轰动，征服欧洲观众，“纷纷”陶醉在来自东方的艺术，我不明来由地产生中国人的民族自豪感。后“自豪感”接二连三地出现，我曾经感叹：地大物博人材多，西方不亮东方亮。但现实真相是残酷的，如同上演现实版的皇帝的新装，国人自己像傻B，却怀疑鬼子的智商。近几年，网上流传的一个荤段子：钱多，人傻，速来。金色大厅要生存，要养活人，钱哪里来，老外们把目光投向了东方的暴发户。不可否认，许多国人有炫耀的情结，阿Q发迹了，地主的老婆不是也想睡；北京故宫边上皇帝、贵妃的戏装前每天排着长队；于是乎，维也纳市长为了促进地方经济的发展，不惜屈膝向“渴望成功”的相关人士发出邀请函：维也纳市长欢迎您来演出。当然，随邀请函一同寄来的明码标价，2.29万元人民币一人，能说一口流利中文的市长助理卖劲地吆喝促销：满20人立减一人。大使馆出面组织留学生、驻奥地利中资企业办事处免费组团满座，当然这是官办的；自费演出的观众则由当地社区招募，当然可提供免费的晚餐外加小费，老外闲着也是闲着。金色大厅的辉煌就这样上演了，实质是需要金子的。

演出市场如此，毫无例外，现当代艺术市场也不能免俗，意大利威尼斯双年展同样。坊间传说，前几年，浙江画坛某大佬，不在画室好好琢磨其父笔墨，却学得市井小人的伎俩，傍靠老爹的声望，坐上某长的位子，动辄丈六、丈八，所画墨荷如同电风扇机壳，矮像台扇，高像摇头扇，无一丝乃父风采；套用杭州官话曰：他不是画不好，是画不来。钱多了，想法也多了，寻思怎么着也该让老外见识一下中国的当代艺术，于是“外托”上门，谈好价钱，组一大帮崇拜者，轰轰烈烈地去意大利威尼斯双年展参展，其实展馆位于威尼斯郊区，圈一空地，搭一简易棚，画展就这样开幕了；几无人光顾，更无老外与你切磋，或谈价收藏，国人把老外的艺术鉴赏评价过高，现实老外喜爱艺术的不多，具有较高鉴赏力、肯拿真金白银玩的毕竟是那么一小撮，但国内报刊却大势宣扬办展成功、轰动；好笑的是这段经历却编入其个人艺术简历；尤其逗乐、丢人的是在回国途中，意大利机场行李丢失，可能他短时间内意识产生错觉了，端出厅级架子，用国语对意大利警察大发雷霆，拍桌瞪眼，可洋鬼子警察不懂，鸡同鸭讲。

每一个民族自有自己的文化、习俗，江南人晨起的泡饭其实就是拿开水冲泡，但南方人吃得惬意，老外的面包、白脱油适合他的肠胃，国人拿叉与老外举筷总显得别扭；水墨在生宣上的渗化，墨线的干湿、正侧、意境等你永远无法与老外解释清楚，更不要说书画创作的偶发性以及语言翻译上的差异，因为中国人的祖训哲学是玩虚的，你心里感觉到即是；你无法想象一个浑身体毛、瞪着绿眼的老外坐在中式的庭园里，摇着折扇，嘴里念着：之乎者也。老外传统欣赏习惯或者说主流推崇——听觉方面是：歌剧、交响乐；视觉方面是：建筑、雕塑、油画；其他皆认为是小众。可以这么说，到目前为止，西方对中国画的认可主要还是传统的、工笔细腻的作品；现当代的国画他们认为过于草率，至少是不成熟的，更不要说当场创作，因为他们认为艺术的创作是严肃的、区别于广场上的杂耍。我们报刊上传述的故事：毕加索与张大千会面其实是多人反复牵线后，张大千是远赴千里、登门拜访，有点傍依的味道，毕加索出示的简单墨线条是表示对东方艺术的尊敬，礼节性的，泛泛的，并不代表他的认可，更不要说成是老毕在“穷途末路”无奈中，在东方的墨线里寻找灵感；没有传说中的中西美术碰撞，不信的话，可以去西班牙毕加索美术馆看看陈列。

现当代艺术如果撕开它的假面具，你会发现支撑的资金都有着复杂的背景，鼓吹的理论是反叛的行为，推崇扭曲的宣泄、癫狂，是对过去的否定与颠覆你的思维，是对民族传统的改良，移植西方的道德、审美标准，也即“转基因”。其实这套玩意它们几十年前已经搞过，鄙弃很久了。其中还混杂着许多财团操盘手，传鼓接棒，最后接的往往是国内暴发户。

行文最后，我重申：我不反对文化艺术的输出，并且积极鼓励将优秀的艺术作品介绍给西方，过程是像清明的春雨缓慢，润且无声。最起码不能再干鲁迅先生所指的：找个梅博士去欧洲唱一下，选几张画一路挂过去，就是弘扬国粹。有钱了，但做人要有腔调，不能迎面笑嘻嘻奴才样的让老外赚钱，转过身恶狠狠地诈蒙国人。

（作者系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