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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医向民医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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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国际惯例,医生是自由执业。但要中国一下子把医院的事业编制取消掉,变成企业制,让医生自由流动,目前不太可能。但是这一步迈不出,医疗、医患的各种问题就会一直存在。”宋冬雷说。

“如果医生要到别的医院看门诊、做手术还要第一执业地点的院长批准,那么多点执业基本无法实现。因为申请的人不敢申请,怕领导穿小鞋;院长也不愿意批,怕医生分流病人。可能医院审批方觉得没用的人可以去,有用的人就不会放出去。民营医院如果没有多点执业,生存是有困难的。只能走原来的老套路,请一些老医生来撑门面。内科的退休医生还好点,要是外科医生,到了退休年龄还能做手术的就比较少了,即便有,水平也在退化,受的训练已经过时,体力精力也有限,不能达到很高的水平。到了65岁以上,可能他的理念、经验都很好,带学生也可以,但是真正上手术台就比较勉强了。所以现在大多数民营医院的医生老的老,小的小(刚毕业的医科学生),中坚的医生比较少。医院主要是靠医生来运转的,没有医生什么办法都没有。由于医生多点执业长期停留在口头上,医生的流动受限,不光民营医院,连公立的二级医院都缺好的医生。”

医院最紧缺的就是专家型的医疗人才。大医院的专家很多,因为医院很多配套不够,存在麻醉不够、手术室不够、床位不够等不足,医生想多做手术但条件不满足。即便如此,医院还是不放他们出来,害怕把病人带走,影响医院的业务量。其实这可能担心过度了,因为病人源源不断地来,转走了还会有新的病人来。有些知名科室的病人一直在排队,一两个月都住不进来。如果允许医生多点执业,对解决“就医难”肯定有帮助。

宋冬雷说,“从收入和各种待遇来说,目前民营医院对专家也没有多少吸引力,只能给出比公立医院医生的正常收入高一点的收入,但没法给到实际收入那么高。公立医院的医生实际收入是很高的。民营医院在起步阶段没有办法给到那么高的薪酬,步入正轨后可以逐步把待遇提高。专家们需要做出正确的预判,要能看到日后的前景。”“还有其他因素,如科研投入、专家的职称级别。目前民营医院没有这些,教授、博导这些身份象征没有了。如果在收入差不多的情况下,没有身份的象征和相应的好处,对很多专家来说,也是很不舍的。但我相信,这些东西在民营医院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也会有,民营医院也会成为大学的教学或附属医院。美国的大学教学医院,多数也是私立医院,是培养医生的主要场所。当然,中国的私立医院离这一步还很远。”

让医生成为纯粹的职业

从体制内到体制外的身份转换,宋冬雷感触良多,他用一句话概括,“我的职业变纯粹了”。公立医院医生的心思很难全部在病人身上,如果上班时有50%的时间在病人身上,已经不错了,“这是很客气的说法了”。他们不得不关注自己的地位、学术、论文、科研、名气、收入,“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要自己去处理,因为医院是不会给医生配秘书或助理的。这些问题主要是目前的体制和环境造成的。如果医院一直那么要求医生,评价医生,也不服务于医生,他们就会自然形成这种思维,很难改变。” 德济医院给专家医生配备医疗助理,减少他们在看病之外的干扰。

创办德济医院后,宋冬雷觉得自己工作完全不一样了,除了服务好病人、做好手术、怎么做可以没有医疗纠纷,考虑其他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只要做好这些,收入自然不成问题。“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不用再为科研基金、博导这些去操心,只要把病人治好就够了,我们的考核标准是综合的,其中病人服务的满意度占很大的比重。等到医院发展到一定的阶段,我们也会开展科研,但这是由专职人员去搞的,独立于临床医疗。”

对于收受红包,德济医院采用一票否决制,任何医生只要收红包被发现、被投诉,那只有开除。同时在待遇上给医生承诺,只要做好工作,就会拿到应该拿的收入。而且随着医院的发展,医生的收入会逐步提高。同时还从机制上切断了医生收回扣的可能。德济医院在招标时把回扣的空间压缩掉了,使这部分成为医院的利润,把代理商或者厂家有可能给医生的这部分利润空间给斩掉了,他们想给医生提成也给不了。没有了红包和回扣的诱惑,医生的行医就变得纯粹了。

宋冬雷介绍说,国外医院70%的收入是来自医疗服务,20%~30%是来自于使用药品、耗材、器械等。而在中国这是倒过来的,70%左右是来自于药品和耗材,20%~30%才是来自于医生的服务。要扭转这种不正常现象,就要提升医疗服务价格,比如医生手术费就应该一万到两万甚至更高(可以纳入医保)。有了这样的劳动服务价格,医院的收入才可以不再以药品和耗材创收为主了,大家就会比技术、比服务,最后看病的患者就会得益。不过,这样的收费价格大调整,会牵涉到一些利益集团,目前看来还有困难。因此,服务的低价格,带来服务的低质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还将是中国公立医疗服务的主体。

言及医患矛盾,宋冬雷直言,“问题之一是出在了公立医院的服务体系。我在国外待过很久,一对比就知道我们的医疗服务水平有多差,从排队挂号到治疗,各个环节都很差。医生护士没有办法有发自内心的笑脸。在好的环境、机制下,人的诉求就会变得纯洁,现在太复杂。很多医科毕业生本来还是有理想的,但是在环境的逼迫下不得不抛弃了理想。”

对于公立医院的改革,宋冬雷并不看好,“我们这里可以做到院长服务于职工,病人为大,医生为大,而且有体制和机制的保障。而公立医院是难以实现的,因为公立医院的院长是官,只对上级负责,不需要对职工负责。所以公立医院改革也是改皮毛,难以对中国的医疗服务带来革命性的改变。”宋冬雷认为徐建光的理念是对的,办好民营医院就能倒逼公立医院改革。把民营医院办好,能让老百姓满意,让政府满意,大家就会觉得私营医院的服务模式对社会、病人、医生都有吸引力,那么政府就会反过来思考:为什么公立医院不行。

宋冬雷认为,在民营医院崛起之前让公立医院去改革,他们没有动力,更重要的是政府也没有给他们权力。“我宁愿相信民间的力量,激活民间力量才能推动积重难返的医疗改革。现在只有希望制定政策的领导也能够相信这一点。”

(作者系《东方早报·上海经济评论》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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