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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燕昨上图讲座谈新书《我的旅行哲学》
早报记者 石剑峰
“这些年来,总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做坚持20年的长途旅行,却不知疲倦。这个时间,一个孩子都长大成人,许多婚姻已宣告结束,我还在旅行。”这是作家陈丹燕在新书《我的旅行哲学》里的一句话,20多年的旅行,陈丹燕用10多本旅行书记录下来。《我的旅行哲学》是浙江文艺出版社计划出版的陈丹燕旅行文学书系12种的第一本。昨天,陈丹燕在上海图书馆与主持人张颖做了一场名为“看透风景,一个作家正在旅行”的讲座。
用海外版税旅行
1990年代初,是陈丹燕旅行和旅行写作的开始,“此生,我的第一次长途旅行是去日本,在1990年春。”陈丹燕在书里写道。海外长途旅行第一站选在日本长崎,陈丹燕昨天在讲座中说,原因很简单,自己的书开始在日本翻译出版,有了第一笔海外版税。从那以后,哪个国家出版她的作品结了版税,就决定了她这一年去哪里。陈丹燕曾经说过,由于海外结版税的时间都在3月后,所以她的旅行也从那一月开始。
当时外汇管制还很严,陈丹燕用不多的海外版税开始旅行。陈丹燕说,很多时候,旅行结束回到机场时,身边的外汇连付行李超重的罚款都不够,“然后我会跟称行李的说,我走这么远,旅行这么长时间,就超重一点点。每次不同的人都说,好吧,下回不要超重了。好像大家都很容易理解,觉得你为旅行花光自己的钱是非常应该的。”去都柏林读《尤利西斯》
到了今天,旅行中最感动的还是遇到意外时陌生人的帮助。陈丹燕在昨天讲座中提到了一次在意大利转车去布达佩斯的事情,因为误了火车,火车上遇到的社会学教授乔治、车站的乘务员都围着陈丹燕帮她出主意。但陈丹燕也感觉到,“以前欧洲人非常愿意帮助我。但后来我逐渐得不到这些帮助了,因为大家不喜欢中国游客,这是真的。”“很多人都说中国人是会走的钱包, 你们就是来买东西的,你什么都不缺,你也什么都不爱,就卖给你东西,不需要帮助你。 我觉得这是非常遗憾的地方。”
所以,陈丹燕在《我的旅行哲学》里也写道,“旅行真正的败笔,不是遇到意外,而是乏味。我遇到的最乏味的旅行是,除了找中餐馆吃饭,就是按照小本子上的列表去买羊脂膏和金货,剩下的,就是在教堂和纪念碑前留影。当遇到乏味旅行的时候,就对自己的生活绝望了。”
旅行的时候,陈丹燕也会带着书,有时候,她会刻意地拿一本符合那座城市的书。她在《我的旅行哲学》里这样写道:“在都柏林时带乔伊斯的书,在维也纳时带茨威格的书,在巴黎读巴尔扎克的书,去慕尼黑前找出托马斯·曼的中篇小说带上,在圣彼得堡读托尔斯泰的小说,在镰仓则可以重温夏目漱石和三岛由纪夫。”
陈丹燕昨天说,“我想去都柏林读完《尤利西斯》,我希望去塞尔维亚读完《哈扎尔辞典》。去都柏林读《尤利西斯》我已经做过了,书里面很多地方在都柏林还都存在,乔伊斯写墓地的这一章我就是去墓地读完的。这是一个旅行的目的。”
上个月在巴黎,陈丹燕终于去了凡·高画麦田和终结生命的地方,“我想去看那个麦田,其实它离巴黎市区只有30公里的路。”那天下大雨,同行的很多人最后到了那个小镇还是躲在了咖啡馆,只有陈丹燕撑着很破的伞去了麦田。“麦田,不是凡·高画的金黄色,下雨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凡·高死去很多年,麦田还是留着那种特殊的气韵,你可以感受到。一个人的感受非常好。”
因为旅行开始写上海
陈丹燕说,1990年代起的海外旅行也帮助了她后来写“上海”,“因为我看到了世界,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跟上海相似,跟上海话里面的那些外来语相似,它启发了我对故乡的好奇。”只是现在,陈丹燕说,上海越变越像美国,让人觉得很遗憾,“原来上海是一个世界主义的城市,现在慢慢单一了。”
旅行让陈丹燕从外部视角看上海,也给她对世界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深切体会,“这种体会能够让你爱这个世界,而不是恨这个世界;变得宽容,而不是变得狭隘;能够容忍生活当中很多的缺憾和遗憾,努力消解由于这些遗憾带来内心的怨愤,慢慢让你变得广大和宽容。”
这20多年来,陈丹燕几乎每年都长时间在外面,多的时候长达数月。陈丹燕说,她非常感谢自己的丈夫陈保平,“如果没有他的宽容,我不可能有这样长期的旅行,有的时候我旅行五个月不在家,他照顾家庭,照顾小孩。等我的孩子长大了,她也开始喜欢旅行,但一直是我和孩子两个人一起走,陈保平没有时间。”
陈丹燕在意大利遇到的那位社会学教授乔治,年轻时也到处长时间旅行,现在老了,停了下来。陈丹燕在《我的旅行哲学》里说:“他眼中的羡慕让我想到,我已经旅行了20年,不知道还能这样旅行多少年。当我老了,大概也会像别人一样放弃内心的享受,寻求一种更舒适和乏味的旅行了吧。但要是我那时看到有个人在月台上拉着行李飞奔,一定也会两眼放光地想起布达佩斯火车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