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利益》网站：乌克兰危机暴露软实力局限性

据参考消息4月3日报道【美国《国家利益》双月刊网站4月1日文章】题：软实力的局限（作者美国费城外交政策研究所学者、高加索问题独立分析人士迈克尔·塞西尔）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举已经削弱了在华盛顿和欧洲蔚然成风的外交政策思想。尤其是关于不那么明显的影响力——软实力——会多多少少平衡或弥补西方单方面裁军的观念对当前这场危机负有很大责任。到现在为止，很显然，莫斯科在克里米亚的所作所为强有力地证明了软实力的清晰局限，尤其是与硬实力相脱离的软实力。乌克兰不仅仅是一个地缘政治失败，而且是一种错误信念的征兆，那就是相信后现代软实力能够充当一切外交政策方案。

西方软实力观念有误区

乌克兰从实行苏联人统治下的盗贼政治到激励民众革命再到最近成为俄罗斯帝国主义受害者的迅速转变令人震惊。短短几周时间里，乌克兰的政治分裂不断放大，成为欧洲-大西洋共同体和推行复仇主义、日益激进好斗的俄罗斯之间一场激烈的地缘政治竞赛的断层线。西方在竭力设法忍受新的威胁格局，更谈不上制订一个有效的统一对策，而克里米亚几乎无可否认地已然失去了。

我们怎么会到了这般境地？根据理论家的普遍看法，答案在于现届及往届政府的外交政策。可能性更大的元凶并不局限于美国政治的宗族主义，尽管意识形态无疑起了一定作用。事实上，西方政治阶层变得陶醉于这样一种观念：

现已是首选外交政策手段的软实力可以弥补、或者从某些方面来讲彻底取代逐渐减弱的硬实力。如果说上世纪90年代晚期是借助空中力量推行自由国际主义的鼎盛时代，那么，21世纪第一个十年末期则围绕软实力形成了一种类似共识。

软实力应描述一个国家、实体或想法用于说服或吸引的不易察觉因素——价值观、经济、文化等等。这与比较容易辨识的硬实力形成对比，硬实力基于比较传统的胁迫原则。毋庸置疑，软实力是国际关系中一个真实而重要的现象。约瑟夫·奈和朱利奥·加拉罗蒂等学者的文章有说服力地论证了软实力是一个强大的力量符号，但最初是一种敏锐观察的东西演变成了一种谋求把软实力当作外交政策灵丹妙药的家庭手工业。

在美国陆军军事学院战略研究所2011年发表的一篇富有启发性的论文中，英国雷丁大学政治学家科林·S·格雷正确地承认了软实力命题的价值，同时阐述了它在实践中的局限性，尤其是在政策领域。

格雷告诫说：“以尽可能划算的方式在海外争取影响力是合乎情理的，对文化影响力带来软实力的期望适可而止则是审慎精明的。”的确，软实力的吸引力以及外交政策精英们随后的认同既与它作为“硬实力”替代物的实用性有关，也与它作为一种思想的卓越性有关。但是，虽然硬实力和软实力可以互为补充，格雷认为，软实力绝不可能弥补军事力量。格雷叹道：“很遗憾，没有确凿证据表明以武力相威胁和动用武力的需求不存在。”

硬实力依然至关重要然而，乌克兰的事态暴露了软实力的明显局限。不无讽刺意味的是，在俄罗斯强行对乌克兰局势进行军事干预之前，莫斯科和西方围绕乌克兰加入两个彼此竞争的软实力“传播媒介”——欧盟和以莫斯科为首的关税同盟+欧亚联盟——事宜展开了也许表面上平和但实际上十分激烈的争夺战。正是由于亚努科维奇放弃了乌克兰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的承诺，抗议活动才坚定不移地再度开始。亚努科维奇诉诸残忍手段最终加速了他的倒台、俄罗斯的军事干预和克里米亚的归并。

以软实力为可操作政策的想法该抛弃了。虽然政府在宣传和运用软实力方面扮演一定角色，比如公共事务、政策制定和心理战，但真正的软实力事务根本不在国务范畴内。事实上，将软实力用于操作的成果迄今为止糟糕透顶。俄罗斯就是一个恰当的例子。莫斯科屡次试图修改冷战结束后的世界秩序，实施的各种项目也许通常会被归类为软实力行动。

时任总统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屡次尝试调整欧洲安全结构，克里姆林宫一心想使卢布成为国际储备货币。2010年组建以俄罗斯为首的关税同盟，计划成立欧亚联盟（现在可能会天折）。然而到头来，克里米亚被人端着枪强行夺占。

其实，更可靠的权力支付手段是进行胁迫的能力。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带来的疲劳提升了对于以软实力取代美国军队的期望。的确，如果文明的说服能奏效，美国何必选择胁迫呢？欧亚的亲西方民众力量似乎增强了在格鲁吉亚、乌克兰和吉尔吉斯斯坦发生“颜色革命”之后实施软实力的理由。然而，其长远的结果往好的方面说是不可预料，往坏的方面说是灾难性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变得越来越明明白白：以软实力为工具大概还不如以一股顺风为后盾。

与俄罗斯有关的危机揭示了软实力是有局限的，也揭示了硬实力依然至关重要——即便是在“后现代的”欧洲。有硬实力提供终极担保，西方价值观才能得到传播和捍卫。如果西方没有做好准备以看得见的后果来贯彻其价值观，那么，我们或许就应当放弃假托一个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体系，别再残忍地给予其实根本不存在的希望。

软实力是得到公认的，但它充当外交手段的时候早就一去不复返了。因为事实上，它其实不过是我们对世界怀有的一种憧憬，不是真实存在的。

(原标题：《国家利益》网站：乌克兰危机暴露软实力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