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低估高质量古典音乐会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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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以上海音乐厅被耳机品牌森海塞尔冠名起头，继而整周都因为古典音乐“风生水起”。3月12日布达佩斯节日管弦乐团以超强的现场感染力解答了为什么一支成军仅30年的新晋乐团能够在世界交响乐团排名中把各家欧美百年老店甩在身后；莱比锡布商大厦管弦乐团创造了恢宏“马七”上海首演的历史，也让上海的音乐会辐射到了全国其他8个城市；而希腊小提琴家卡瓦科斯填补了“最后一位未来过中国的顶尖小提琴家”的空缺，完美的三首贝多芬奏鸣曲满足并超越了一切关于现场的期待。

很难想象在不是国际艺术节的档口上居然可以连续在一周之内欣赏三组四场当代顶尖音乐家的演出。按照以往的聆听经验，通常是一场好音乐会能够导致接下去长达数月听音乐会听不出“高潮”的平淡期，而过去的一周却被每一次极致的演绎一次又一次刷新审美的上限。

总结回顾一下上周音乐会，其中有不少值得说道的地方。

从“台面”上说，第一个巧合是，贝多芬成了“串场”的关键词。布达佩斯节日管弦乐团诠释的贝多芬《第七交响曲》“飞扬跋扈”，大起大落中可贵的是不见造作与浮夸，令一切充满单纯而真诚的炽热。

而卡瓦科斯的三首贝多芬小提琴奏鸣曲简直数次快把笔者“美哭了”。这个“考究”的音乐家，演奏兼具美感与对作品原意的契合。一切形容词在琴音之下都显得苍白，只是可以肯定，卡瓦科斯给你的贝多芬一定是最正确的那一种感觉。

另一支“布团”布商大厦管弦乐团的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皇帝”本是这趟上海之行中极具说头的一个亮点，无奈钢琴家尼尔森突感身体有恙，于是这首名曲相隔两个多世纪由同一支乐团原味呈现的佳话只好遗憾地成为“传说”了。但好在乐团功力深厚，加上五折的票价总算平复了观众受伤的心灵。还有个不错的小道消息是，尼尔森不久后还会来上海开独奏会。

三场演出分别献演于当前上海三个最主流的古典音乐演出场所上海大剧院、东方艺术中心和上海音乐厅，有一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擂台感，哪方都不示弱。“台面”以下的巧合还包括三场演出均由同一家英国经纪公司操办，这其中也能够看出国际主流演出商对本地市场的认可和青睐。

值得一提的是，过去拔尖的音乐家来中国基本上会保持京沪两地同步的上演率，而此次布商大厦和卡瓦科斯均让上海占了“独家”。且基于音乐家的亚洲巡演中的合理规划，在成本上亦称得上是“性价比”极高的买卖。

音乐家之间也各有渊源。两支“布团”的总监菲舍尔和夏依曾是同窗，各自选择了不同的职业生涯也成就了截然不同的音乐风格；而夏依和卡瓦科斯不久前刚刚合作过门德尔松的巡演——关于这一点，坊间有猜测在尼尔森因病缺席的那个夜晚，东艺负责人上台道歉时说曾试图邀请顶级小提琴家以“门小协”救场指的就是当时正在上海的卡瓦科斯。答案是你们猜对了，而且当晚卡瓦科斯就在现场，观众差一点就能因一场意外收获一个梦幻的夜晚了。独奏家和指挥双方都认可彼此，但毕竟卡瓦科斯与音乐厅一纸合约在身也不能任凭一时兴起就进了别家的门。这是全世界通行的演出惯例，同个音乐家不能在相近时期之内在同一城市的不同剧院演出，何况第二天卡瓦科斯在音乐厅的演出早早打出了“中国首秀”的宣传标语。虽然光是想想若有机会听到这样的顶尖梦幻组合现场合作一曲就满心欢喜得想擦口水，但主办方保护自身利益亦属无可厚非。

回到3月15日晚上，从距离演出仅一个小时，钢琴家尼尔森身体欠佳无法进行演出，到演出正式开始，主办方负责人上台讲话，这一个半小时中，经历了寻找能演奏“贝钢五”的钢琴家人选、沟通征得卡瓦科斯与乐团同意演奏“门小协”、与其他主办方周旋、试图召回其他编制的乐手回来再演“马七”、与直播剧院通气、与经纪公司商量确定对观众的补偿事宜……东艺的危机公关与临场应变此次得到了观众的认可。虽然略尴尬地赶上“第一次搞大”的全国直播，但也正好让未经历规范、严苛市场的二、三线城市剧院们就地现学了一把。而空缺的时段电波中经典947紧急加播三位钢琴大师版本的“贝钢五”录音；西安音乐厅方面则将观众带到旁边的音乐厅欣赏当场陕西爱乐的音乐会等临场发挥的举动都值得点个赞。

那一晚，全国8个二、三线城市的观众在剧院观看了这场演出的卫星转播。这的确是个值得推崇的途径，中国这两年建剧院的风潮提升了城市外在形象但少有真正带动软实力提升的效果。剧院苦于没有内容填充，也不可能苛求他们在没有观众基础的情况下血拼请几支世界名团去培养观众的审美基础，但一流的硬件设施又能够保障在剧院观看直播的效果会远超过电视或广场直播。何况今天数字时代的共享精神已经成为某种主流价值观，剧院直播在欧洲早已司空见惯，上海能够将自身优厚的文艺资源以公益的方式辐射全国，且各地剧院或免费或仅需一二十元的“白菜价”对于观众的培养和音乐的普及确是值得推广的一剂良方。

只不过，此次直播得以实施的契机源于年初东艺街头调查得出“百年名团无人知”的结果冲击力直接波及欧洲，布商大厦管理层得知后大受刺激，决心在中国下工夫提升一下知名度，于是以版权费全免的方式让东艺成就了这一创举。不过既然是个多方受益的好事，今后即便演出方需要收取版权费用，政府也不妨考虑能投入部分这方面的补贴，抑或全国有这方面需求的剧院组个联盟凑个“版权基金”让这一模式得以延续也是美事一桩。

最后来说一下上座率这件事，一周内如此频繁地上演高质量的音乐会，市场消化得了吗？各家主办方在演出前都忧心票房，也各自费劲大力营销推广，最终布达佩斯节日管弦出票九成多，布商大厦一场九成一场早早售罄，最后一个卡瓦科斯第一次来中国名气上可能吃了些亏，但目测上座率也在八成上下——且这些票绝大多数都是个人购买行为。所以别抱怨音乐厅“小器”了，正是这样白热化的竞争让高质量的演出在这座城市上演的频率得以攀升，而从这周的票房来看，演出市场的蛋糕也的确在各家的竞逐中被联手做大。待到下半年上交音乐厅也加入搅局，耳朵的盛宴还会更丰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