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解读DNA书写的人类史

英德学者发表人类基因混合历史地图

首度全景式揭示不同种群间基因交流

早报记者 刘欣

蒙古人的基因混合程度是最高的，这与13世纪蒙古大军西征有关；汉族人有3%的西方血统……人类的DNA中，可能还包含了历史的密码。

在2月14日的《科学》（Science）杂志上发表的“人类族群混合历史基因地图”（A genetic atlas of human admixture history），第一次全景式揭示了过去4000年来，世界各地不同人群，在欧洲殖民、阿拉伯奴隶贸易、蒙古帝国西征、丝绸之路贸易等重大历史进程中的基因交流。

蒙古人混合程度最高

这项研究成果由英国牛津大学和伦敦大学学院研究人员合作完成。研究人员在美、亚、欧、非洲各个人群的核心区域（汉族分为中国北部和南部）采集了94个族群的1490个人的DNA数据，并建立了一种复杂的统计模型，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比对，并以蒙古帝国西征、欧洲向非洲和美洲的殖民、高棉王朝的覆灭、阿拉伯奴隶交易、丝绸之路、古代中国的南北融合等历史事件为纲，详述了不同人群的基因混合情况。

从《科学》上发布的地图来看，人群混合度最高的地区是如今的蒙古国东部和中国东北地区，其次是中西亚地区，再就是北非地中海沿线。复旦大学现代人类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教授李辉向早报记者介绍，这些地区也是人种边界，是不同的种群最容易接触的地方。

同时，研究者也声称，这份基因混合地图也与许多历史事件相吻合，如历史上“最引人注目的事件之一”的蒙古帝国西征，历史记录表明，巴基斯坦的哈扎拉族是当年蒙古战士的后裔，而这项研究也提供了蒙古帝国扩张过程中蒙古族人 DNA 与其他族群基因融合的明确证据。数据表明，在这一段历史时期内，维吾尔、土耳其、莱兹金、乌兹别克、达斡尔等5个族群都与蒙古人发生了基因混合。

除了西征，蒙古国本土的基因混合也相当复杂。数据显示，12世纪到15世纪，蒙古人与北亚和中国南部的族群的混血也相当明显，而这正好与元朝在中国的建立相吻合。

对个体化医疗有积极影响

“我们还了解到一些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基因融合情况。比如，中国土族人的DNA表明，在公元1200年左右，曾有与现代希腊人类似的欧洲人与中国人混居，这些人应该是沿丝绸之路到中国做生意的欧洲商人。”研究论文作者之一、牛津大学的Simon Myers博士说。

从研究报告的数据来看，中国北方的汉族人的基因中，约有4%来自欧洲，另外，40.2%与南方的汉族重合，26.9%与土家族重合，还有7.3%与日本人重合。

地中海、阿拉伯海和波斯湾沿岸有17个种群发生了基因混合，研究者认为，这与始于7世纪的阿拉伯奴隶贸易有关。在这17个种群中，最早的基因混合，是770年到1000年，发生在中东的德鲁兹人与3%的约鲁巴人间。但德鲁兹人比其他中东部族的混合程度小，因为德鲁兹人不允许蓄养奴隶，并且后来渐渐与其他部族隔离。

欧洲的殖民运动也在人类的基因中留下了印迹。在对美洲的玛雅人和比马人（北美印第安人的一个部族）的研究中发现，1670年前后，玛雅人与欧洲人（最有可能是西班牙人），西非人（约鲁巴人）和美洲人（比马人）之间发生了基因的混合。而这个时期也与西班牙人和西非人向美洲移民的时间重合。

“每一个族群都有自己特定的基因 调色板 ，如果你想完整描绘现代玛雅人的基因图谱，那么你就需要用一个混合调色板，将西班牙人、西非人和美洲本土人的 DNA 色调都融入其中。这些族群的融合日期大约在公元1670年左右，这与西班牙人和西非人进入美洲的历史记载相吻合。虽然我们无法直接从过去的融合族群中取样，但我们可以从遗留下来的现代人中获取足够多的DNA样本信息。”论文作者之一、德国莱比锡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的人类进化学家Daniel Falush博士说。

这份地图的意义不仅仅是用DNA的方式把人类历史重新讲述一遍，更重要的是，它能对人类健康问题的研究产生积极的影响，“比如个体化医疗，”李辉说，“不同人群的代谢方式是不一样的，药物反应也会不一样。比如某种疾病在非洲高发，但在亚洲不一定高发。如果在地区A做了流行病测试，那么就可以以这样的地图为参考，与A相同种群的地区B就没有必要再进行同样的测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