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克里来访看美国亚太再平衡的“蓄势待发”

在奥巴马政府第一任期，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大政方针已定，目前重点是毫不松懈地务实推进、深耕细作。

美国国务卿克里选在2014年年初即访问亚洲三国，似乎是在向世界表明美国并不是在“重返中东”，将美国的注意力和资源转向亚太地区仍是坚定不移的美国方略。负责东亚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拉塞尔曾在2013年的最后一天在媒体撰文称，2014年，美国蓄势待发，将在亚太地区展开密集的接触和投入，美国正全面利用政治、外交和经济手段在该地区“推进我们的价值观和各项利益”。

拉塞尔此言实际上是为了打消外界所谓奥巴马政府开始“轻视亚洲”的论调。2013年10月，因为需要处理国会预算和债务上限危机，奥巴马不仅取消了访问菲律宾、马来西亚等亚洲国家的行程，而且缺席了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和东亚峰会。美国原本打算让奥巴马利用亚洲之行，向相关国家领导人施压，以“高层路线”大力推动“跨太平洋经济伙伴协定”（TPP）谈判进程。然而，奥巴马因国内民主、共和两党的激烈党争“说来不来了”的确让很多亚太国家感到失望。此外，在叙利亚问题上，奥巴马先是为动武画红线，最后不得不同意俄罗斯提出的“以化武换和平”方案，可谓“说打不打了”。在很多持有特定立场的国际分析家看来，奥巴马第二任期的第一年表现糟糕，美国2013年的内政外交尽显颓势。

但是，这种看法显然对奥巴马政府有些不公平。实际上，在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方面，美国丝毫没有放松。去年，虽然奥巴马没来成，但国务卿克里和国防部长哈格尔分别四访亚太，商务部长普里茨克、负责TPP谈判的贸易代表弗罗曼等高官也曾来访。在奥巴马政府第一任期，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大政方针已定，目前重点是毫不松懈地务实推进、深耕细作。

去年11月，前美国驻联合国代表、现任奥巴马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苏珊·赖斯就美国未来几年的亚太政策发表演说，向来强势的赖斯并未显得雄心勃勃、咄咄逼人，她更加强调美国在亚太要实现“可实现的目标”。归结起来，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美军将在2020年之前将60%的海军军力部署在太平洋地区，太平洋司令部将获得最先进的武器和军事能力，导弹防御、海洋、太空和网络安全成为美国与地区盟友、安全伙伴之间新的合作重点，共享军事基础设施、联合多边训练、技术与情报分享等成为主要合作方式。

二是在2014年完成TPP谈判并获得国会批准，12个TPP谈判成员国占全球贸易的40%以上，美国希望TPP能为未来贸易协定设立国际标准；大幅增加出口，助推美国企业在亚太地区建立新的和强有力的商业关系；与中国、印度和其他新兴经济体为寻求全球经济可持续增长而展开紧密合作，发展清洁能源、应对气候变化、鼓励双向投资等将成为重点合作领域。

三是继续在亚太实施“民主推广”，缅甸的民主转型被认为是奥巴马政府第一任期亚太政策取得的重要成就，未来三年美国将着重“帮助缅甸健全选举机制”，参与缅甸民族冲突解决进程，使“缅甸重新确立其区域领导者地位”。还将加大对柬埔寨、斐济等国民主化进程的支持。美国还将通过“经济增长伙伴合作关系”、“平等未来伙伴关系”等计划，帮助菲律宾、印尼、孟加拉等国改善经济发展基础设施，降低贫困率和失业率，应对资源环境保护、青少年教育、性别平等、公共卫生等方面的挑战。

在财政支持有限的情况下，适当聚焦资源、不搞“四面出击”是美国当前实施亚太战略的特点，也对中国自身的周边外交颇有启发之处。由于国会跨党派委员会未能就预算平衡达成协议，2013年3月“自动减赤”机制启动，至当年10月美国已削减政府开支1090亿美元。2014年1月起，将继续削减900亿美元开支。美国国务院督查办公室2013年9月发布专项评估报告称，实施亚太再平衡所需要的财政和人力资源投入不足，如2012-2013年用于援助亚太国家的资金比2009-2010年间减少19%。

此外，军费削减也是美国在亚太推进各项部署的一大限制条件。根据2月5日英国智库国际战略研究所发布的《2014年军事力量对比报告》，美国军费约6000亿美元，虽然仍高居各国榜首，但其国防支出所占GDP的比例已经从2008年的约5%降至4%左右，在军费开支排名前15的国家中，美国所占比重跌破一半，其压倒性优势开始“浮现阴影”。美国太平洋空军司令部司令卡莱尔日前接受美国《防务新闻》专访时承认，美国的军事资源未能如期按照亚太再平衡战略进行部署，如果美国政府未来继续实施减支的话，亚太地区美军将面临更大挑战。

与之相对的是，美国应对中国军事力量现代化的紧迫感在不断提升。2月4日，美国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就美国面临的全球威胁举行听证会，国家情报总监克拉珀称，“中国大力推进军力建设其目标就是应对美国，假以时日中国将拥有目前只有美国拥有的全球军力投放能力。”稍早前，美国海军部情报局公开发表的一份所谓的情报评估报告称，“中国正快速、大量部署对地攻击和反舰巡航导弹，努力提高对关岛等美国亚太军事基地的打击能力，中国正从近岸型海上力量向多任务能力海军转型。”美国太平洋司令部司令洛克利尔则表示，随着中国军力的增长，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历史性优势”正在缩小。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要想成功实施亚太再平衡，就不得不寻求有效发挥各种“杠杆”的效用，尽可能地以低成本维护对地区事务主导权。其中，所谓海上安全问题就是屡试不爽的利器。2月初，拉塞尔出席美国国会听证会时竟称，中国在南海根据“九段线”宣示海洋权益与国际法原则不符，要求中国明确阐释“九段线”的法律含义。这一表态显然和美国之前在该问题上的“暧昧”存在重大区别，表明美方在舆论炒作所谓中国欲在南海设立防空识别区的情况下力图主动“打牌”。

实际上，这一趋势早在去年年底即见端倪。克里于2013年12月访问菲律宾时承诺，将在未来三年提供4000万美元援助，以提升菲在南海地区维护海上安全的能力。此外，美菲正就美军以轮流驻扎形式重返菲律宾进行谈判，而菲方也决定将耗资17亿美元加强在南海地区的军力建设。当时克里还访问了越南并给予后者1800万美元援助，以添购5艘巡逻快艇等海上安全装备。克里明确表示，2014-2015年美国对东南亚国家提供的海上安全援助将超过1.56亿美元，这是美国“渐进的、深思熟虑的”政策举措。

华盛顿重要智库、新美国安全中心曾就奥巴马政府第二任期如何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建议，要重点开发并利用日本、澳大利亚、印度、菲律宾、韩国、新加坡、越南等国的海上安全能力，努力使它们结成一张“安全网”，限制中国单方面行动的能力。可以说，海上安全问题已经成为美国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王牌”，未来几年，中国如何应对一个“蓄势待发”的美国？值得尽早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