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达尔

2014年2月5日，耶鲁大学终身教授罗伯特·达尔（Robert Alan Dahl）在美国康涅狄格州家中平静去世，享年98岁。

罗伯特·达尔是当代西方最重要的政治学家和民主理论家，达尔以对多元主义民主理论的贡献著称，该理论认为自由民主体制下的权力广泛分布于公民、利益集团和政党之间，没有单一的占绝对地位的团体或联盟。这种观点的提出，一方面是为了回应对自由民主的批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发展一个更为成熟的民主政治模式。

达尔的政治学写作时间跨度超过60年，大量著作涉及民主理论、外交政策、美国代议会制、福利政策、美国宪政等领域。1985年，外交事务杂志把他称为“美国政治学泰斗”。在耶鲁大学校报的纪念文章中，把达尔称为现代政治学之父。耶鲁大学政治学教授塞拉·本哈比(seyla Benhabib)说，达尔著作的深度和广度将永远为世所记，“他创建了耶鲁大学当代政治学研究，也建立了当代政治学研究的范式。”耶鲁大学政治学家伊恩·夏皮罗教授（Ian Shapiro）说，“政治学领域如果有诺贝尔奖，第一届就该颁给他。”

1915年，罗伯特·达尔出生于爱荷华州Inwood市，11岁那年和家人一起搬家到阿拉斯加Skagway，这段生活经历最终启发了他的著作《淘金热之后》。1936年，达尔从华盛顿大学本科毕业然后来到耶鲁大学攻读研究生。拿到博士学位之后，达尔也投入到战争热潮之中，他在华盛顿为政府工作了7年，之后回到纽黑文创立耶鲁大学的政治学系。他是用经验论进行政治学研究的先驱。当时，政治学系还是一个新鲜概念，经过20年的建设，耶鲁大学政治系成为美国政治学研究领域最重要的系所，许多政治学教授都师从达尔。政治学家道格拉斯·雷说，“达尔毫无疑问是他们那一代政治学家中最伟大的一位。我曾经放弃法学院投奔到政治学，因为我深受达尔作品的影响。”

达尔先后担任过尤金·迈耶讲座教授、斯特林讲座教授、福特研究教授、美国行为科学高级研究中心研究员。1986年成为荣誉退休教授。1963年和1990年两次获伍德罗·威尔逊奖，1966—1967年担任美国政治学会主席。罗伯特·达尔是国家科学院和美国人文与科学院院士。达尔退休后继续写作并在世界各地做关于民主问题的演讲。针对1980年代末拉丁美洲和东欧的革命，他的著作重新变得中肯起来。他的那本获得1990年美国政治学会的伍德罗·威尔逊奖的著作《民主及其批评者》进一步证明了他对民主理论的洞察力。

罗伯特·达尔的民主理论产生于20世纪上半叶资本主义传统价值衰落的时期，正如萨托利所言：“达尔的起点是熊彼特的终点。”达尔的理论弥补了熊彼特对社会团体作用忽略的缺陷，“以社会制约权力”，这是托克维尔留下的财富，由达尔发扬光大。达尔以一个政治学家的敏锐眼光，充分注意到了二战后西方社会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的一系列新变化，注意到了不同的利益集团的出现及其在政治上的要求。

罗伯特·达尔的成名作《民主理论的前言》，此书最早出版于1956年，甫一出版即被学界认可。虽然过去了50多年，民主国家和民主理论出现了许多新问题、新现象，但本书的理论价值还是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在民主理论发展史上以及当前的民主研究问题上展示着其重要意义。在这本书里，达尔分析两种民主模式的弊端，即麦迪逊式民主和平民主义民主，前者强调的是一种共和式的民主，重视对多数暴政的防范，后者则主要是基于人民主权和政治平等原则来实现多数人的统治。但达尔最关注的是防止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政，实现一种非暴政的共和，因此他虽然主张扩大选举权，但却十分担心无财产的人会借此机会剥夺有财产者。达尔基于对现实的描述和分析，提出了多元民主的理论，认为这反映了当前被称为民主的国家里面民主过程是如何运作的，以及其实现的充分必要条件。

达尔在全世界最具影响力的著作是那本《论民主》，在这本书里，达尔在前言中就设问：“为什么无论如何民主都是人们渴望得到的东西?在那些我们今天称之为民主的国家里，究竟要怎样的民主化才算是 民主 ?更进一步讲，是否有办法解释清楚为什么这些国家就是 民主的 ，而其他许多国家就不是?诸如此类的问题可以不断地问下去。” 所以在《论民主》里，达尔从民主的起源、理想的民主、现实的民主、民主的条件、民主的前景等方面，对“民主”作了通俗而新颖的阐释。什么是理想的民主？达尔给出了理想民主的五项标准：有效的参与；投票的平等；充分的知情；对议程的最终控制；成年人的公民资格。如果任何一项标准遭到违反，成员就失去了政治上的平等。

达尔把民主看作是一个未完成的旅程，民主面临多方面挑战。挑战之一是经济秩序。他认为大企业的所有权和支配权上的不平等，严重地助长了政治资源的不平等，进而助长了对公民政治平等的广泛破坏。挑战之二是国际化的影响。当决策转移到国际一级的时候，必须加强对政治和官僚精英的控制措施，使他们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而这一切能否做到，达尔认为：真是很难说。挑战之三是文化的多样性。有色人种、妇女、同性恋者、少数语种的人们纷纷加入文化认同运动，以保护他们的权利和利益。大量移民又通常借助种族、语言、宗教和文化差异跟主要居民分开，进一步扩大了文化上的多样性。民主的性质和质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民主国家为了处理文化多样性问题而发展出来的各种安排。挑战之四是公民教育。如果民主国家抵挡不住这些挑战，那么会导致民主的退化与没落。 文/石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