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成都1月31日电(陈地)70年前,11岁的王治升跟着父亲在山间学唱古羌经文的时候,不曾想到父亲所吟唱的句句都是珍贵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今,像他这样能熟记经文的羌族“释比”已寥寥无几。
王治升——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羌年”的传承人。2009年,羌年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急需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是中国入选该名录仅有的七个项目之一。同年,王治升被评为羌年的国家级传承人,也是羌族现存释比中年纪最大、威望最高、所唱经文最全的老释比。
羌人信奉万物有灵,释比被尊奉为可以连接生死界、直通神灵的人,是羌族中最权威的文化人和精神领袖。
由于羌族没有文字,羌族文化的延续都只能通过“口传心授”传承。在这一过程中,释比扮演着最为重要的角色。从祭祀还愿到结婚建房,从驱邪治病到送老归山,羌族一切重大活动都离不开释比的存在。在羌年的庆祝活动中,释比开坛唱经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然而,时至今日,羌族30多万人口中能真正被称作释比的仅有40余人。
在汶川县绵虒镇羌锋村见到王治升的时候,三个徒弟正围着电脑观看王治升唱经的视频,每每遇到有不懂的经文,王治升便耐心地讲解其背后的含义。
这三个徒弟都是王治升的亲戚,从2011年才正式开始学习释比。王治升说:“他们都还差得远咧,最多学到了一点皮毛!”
要想成为释比绝非易事。释比是通过师徒口头传授的,只有记忆力极强、吃苦耐劳的人掌握大量古羌文化经典唱经后才能出师。这需要少则三年、多则十余年的学习。
“我年轻的时候可以坐着连续唱经八天八夜不重复呢!”谈话间,王治升从箱底小心翼翼地拿出宝贝——猴皮帽和羊皮鼓,这是释比最重要的法器。
“目前在羌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中,最严峻的恐怕就是释比传承的问题了。”四川省社会科学院民族与宗教研究所所长徐学书说。
据了解,释比的传承主要有三大困难:一是现存释比人数极少,且大多年事已高,记忆力退化、身体状况较差严重影响了他们传授徒弟;二是释比收入极少甚至没有,并不能满足其生存需要,加之学习释比十分漫长困难,外来文化的冲击和吸引,年轻一代很少再愿意学习释比;三是现代社会的发展,民众对释比的需求已大大降低,其社会功能已大不如前了。
王治升48岁的徒弟高玉军说,他是在汶川地震后为了传承羌文化,在专家和学者的鼓励下才开始学习释比的。“现在的娃娃哪个还愿意学嘛,那么多经文好难背,再说就算学成了也挣不到钱,即便哪家婚丧嫁娶请你去,最多给你12元的喜封,所以年轻人都跑出去打工了。目前也就只有我们这些亲戚在支持他的事业,我们现在既然学了也很想学会,把我们羌文化传承下去嘛。”
四川省民族委员会研究员耿静教授表示,文化本身也是一个自我选择和变迁的过程,或许真的有一天,一些珍贵的民族文化终会消失,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让它们留存久一点,再久一点。
现实尽管有些无奈,但老释比和徒弟们依然在努力坚守。“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在有生之年,有人能将我毕生所学都学会,并把它传承下去。”年迈的王治升面色凝重。
(原标题:消失边缘的羌族“释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