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重视观众 并且好好讲故事”

早报记者 蔡晓玮

本周五，在时隔一年半之后，24集电视剧《爱情公寓4》将登陆东方卫视黄金档。昨天下午，《爱情公寓4》主创汪远、韦正，“曾小贤”陈赫、“胡一菲”娄艺潇、“关谷”王传君、“美嘉”李金铭、“张伟”李佳航在沪为新一季的开播站台助威。闻风而来的粉丝用笑声和尖叫将发布会的上半场转化成了粉丝见面会。这部从2009年暑期档出发的剧集，前三季在过去的四年里播放量惊人，积累了一大群年轻粉丝，是近年来情景喜剧中的佼佼者。但同时，关于其抄袭美剧桥段的质疑声也不绝于耳，有人骂有人赞，蔚为一时话题。

离开播只有三天了，但昨日的发布会只是将预告片重新放了一遍，片方显然是要将饥饿营销进行到底。饰演美嘉的李金铭直言，没有剧透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这是一部不能剧透的戏，因为包袱一旦打乱了就没有看头了。”娄艺潇则推辞说，“杀青到现在太久了，所以很多细节我们也不记得，是和观众一样的心情看一部崭新的作品。”时隔四年，当时初出茅庐的几位演员如今已经星途坦荡。但在发布会现场，每个人都不掩饰对于这个剧集的爱护和期待，在这个剧组里，为了精益求精，一个镜头拍个十几二十条是常事。

该剧的后期制作长达一年之久，演员也都和观众一样到现在也还没有看到过成片。但是，这并非因为心虚，而是因为严谨。“正因为是一部喜剧，我们更要把拳头收起来，精准地来做。”导演韦正在接受早报记者专访时说，“如果说，编剧是一度创作，导演是二度创作，演员是三度创作，摄影师四度创作，剪辑是五度创作，音乐是六度创作的话，那么基本上每一集《爱情公寓》都要至少经过这样的七度创作。”《爱情公寓》系列讲述的是一幢楼里两套房间中年轻男女的生活、感情和成长。结构上脱胎于经典美剧《老友记》，但在此基础上《爱情公寓》发展出了自己的人物、节奏和故事。对于美剧的借鉴，编剧汪远并不讳言，甚至主动提起：“我一点也不避讳说我们借鉴美剧。何为创作？就是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学去想。明明身边有一个巨人站在那里，你却非要选择蹲在地上玩泥巴，这是不明智的。最终，评价作品好坏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作品可不可被替代。如果你做出的东西没人看，那自己是不好的。另外，如果你做的东西，别人能轻易和你做到一样，那也就没有了价值。”

昨日，早报记者专访了编剧汪远和导演韦正这对从大学时代就开始合作的好友，听他们讲述如何“只有不轻松才能做出让观众觉得轻松的喜剧”。

谈第四季：感情的比重降低

东方早报：《爱情公寓4》里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汪远：就是好看。只要我在做这行，好看就是我一生追求的唯一目标。没有好看，你什么东西都是白搭。道理啊、人生啊、哲理啊、心灵鸡汤啊，你微信上、微博上都可以看，为什么要来看电视剧？电视剧是娱乐是好看，你先要把大家吸引进来，然后再去表达一些正能量的东西。

韦正：这其实是对观众的一种尊重。

汪远：你来我们家吃饭，就要吃饱吃好。这就是为什么《爱情公寓》首先就是要好看。要足够的亮，而不是大家看完以后觉得这一集很水很稀，笑点才几个。《爱情公寓》的笑点越来越密集，要求越来越高。

东方早报：这会对编剧形成压力吗？

汪远：我第一季写3个月，第二季写4个月，第三季写6个月，第四季写了7个月。最大的变化是，以前一些看得上的笑话现在看不上了。比如说一些网络的笑话。而且，现在网络热点的变化越来越快，很多东西三个月前还很火，三个月后就很土。你看，现在还有谁说《江南Style》，有谁说“给力”这个词？时代变得太快了。

相对的，《爱情公寓4》里情节性的笑点比以前多了很多。所以，一句话放在哪里也有讲究，因为如果只是一句台词没什么好笑的，而是要放在某个情境里才会显得好笑，这需要把人物、情境、环境结合到一起。在这一季里，没有小丑了，没有那种摔一跤去哗众取宠的桥段了，虽然还是有一些滑稽的成分，但是滑稽和喜剧是不一样的。这次90%的笑料还是来自于剧情。

韦正：就像是整体足球，不是靠单兵突进的，也不是靠一个前锋就能进球。其实第四季在做之前我们就希望能够更回归到喜剧本身，让它更好玩好看，甚至抽离了一些以前觉得挺好的元素，比如感情的比重在第四季中就有降低。即使是一个情感方面的探讨，也希望是以喜剧的形式去表现它。其实，我们一直在做简化，但是这个简化也越来越难，因为我们对自己的要求越来越高了。

谈制作：细节决定成败

东方早报：第四季24集的制作花费了一年半的时间，为什么这么久？

韦正：因为细节决定成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这部戏从编剧的一个概念开始，有欢笑的一面，也有自己想要讲的东西，有自己的诉求，这都是需要平衡的东西。在现场也有很多突发的状况，会有很多新想法浮现，现场需要把它们添加进去，做一些整合。到后期，那些拍回来的素材其实需要一个再度创作，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这也是《爱情公寓》和其他国产剧一个很大的区别，它的后期制作时间是其他剧集的三四倍。我们需要调整很多细节，包括剪辑、画面处理、颜色、特效，甚至小到一个音效一个笑声。很多人不会意识到这些细节的重要性，但正是因为我们把这些做好了，才会最终在剧集里不露痕迹，让观众看得很轻松很高兴。最终，你不会看到编剧、导演或者这些技术环节，因为它们已经融入剧情。

其实，编剧是一度创作，导演是二度创作，演员是三度创作，摄影师四度创作，剪辑是五度创作，音乐是六度创作的话，那么基本上每一集《爱情公寓》都要至少经过这样的七度创作。

汪远：要很严谨，每一步都非常重要。就像是木桶效应一样，你的短板决定了你的质量。

东方早报：从大学开始合作，已经十年了。在创作过程中，会不会发生分歧？

汪远：在拍第三季《心跳回忆》那集的时候，他（韦正）说达不到我剧本中想要表现的效果，我们吵到凌晨两点，最终我还是全篇都改掉了。对一个编剧来说，推翻自己实际上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这意味着你一周想的、一周写的，两周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第四季也有这样的情况，不过幸好他这次手下留情，只让我改了一条线。我们在一起合作十年了，彼此之间不用多废话，他说不好，我骂归骂，但他是导演，他没信心，我没法强加给他信心，最终还是要改完。

韦正：实际上我也很尊重他，现场绝对不改词，如果要改，我可以往里面加内容，但绝对保留剧本中已有的内容。

东方早报：演员们都吐槽说在现场要拍十几二十条，为什么要拍那么多条？

韦正：有时候只是台词上的一个停顿，停顿的时间不同，我会告诉他们要多停半秒或者少停半秒。

东方早报：细致到这个程度？

汪远：这是必需的。我们都觉得赵本山的小品好看，实际上，他排演了多少遍，每一个细节都有讲究。比如范伟，演的喜剧就是好。有时候大师和普通演员之间就是0.1秒或者0.2秒的距离。有些地方台词说得慢了，包袱就被观众猜到了。

韦正：在此之外，还有机位等等，很多加强笑点的技巧，都是现场需要兼顾的。

谈未来：要做到不可替代

东方早报：这几位演员也是你们合作了很多次的，这一次有什么惊喜会带给观众？

汪远：其实演喜剧需要演员自信和放松。这也和打篮球一样，每一次都有状态最好的和最差的，这次状态最好的是饰演张伟的李佳航。有一个镜头，他脸上贴着黄瓜，后来黄瓜掉了，本来应该NG的，但他从地上把黄瓜捡了起来，又重新贴到了脸上，形成了第二个笑点。这就是演员的再度创作。另外，这一次的配角也很出彩。

韦正：实际上客串的配角很麻烦，他们不是只是走一圈说几句台词，对于我来说，每一个配角都是全新的人物。

汪远：而且你会有风险，找不找得到合适的演员，能不能把这个人物演出来。这一次，几乎每个配角都很出彩。比如说胡歌，我们在开始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很帅的角色去演，但他给我打电话，“我来就是要搞笑”。最后，他献上了荧幕上的“第一贱”。

东方早报：《爱情公寓》系列实际上借鉴了很多美剧。如果你们如今的创作方式和理念有可以为人借鉴的地方，你们觉得是什么？

汪远：谦虚、认真、脚踏实地。我一点也不避讳说我们借鉴美剧。何为创作？就是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学去想。明明身边有一个巨人站在那里，你却非要选择蹲在地上玩泥巴，这是不明智的。要发展，就必须要向好东西借鉴和学习，首先是模仿。最终，评价作品好坏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作品会不会被替代。如果你做出的东西没人看，那自然是不好的。另外，如果你做的东西，别人能轻易和你做到一样，那也就没有了价值。但是现在，我的朋友和家人包括我自己，我们看《老爸老妈的罗曼史》，也会看《爱情公寓》，它们彼此是不可替代的，毕竟我们有很多中国的元素、表达方式。

另外，我们重视观众并且好好讲故事。这是我们和很多同样也很搞笑的网络剧之间的差别。我们在讲的是这些年轻人的故事、生活，而不只是讲笑话。只有讲故事是不可替代的。

东方早报：《爱情公寓》已经成为一个品牌，你们的目标是将这个系列做成什么样子？

汪远：让它活着，拍到第几部其实并不重要。我所高兴的不是说我们已经拍到了4，而是到4了还有人关注，还在走上坡路。在好莱坞，他们不会一下子把《钢铁侠》拍到18，他们会拍三集《钢铁侠》然后去拍《绿巨人》、《变形金刚》，再回来拍《钢铁侠4》，但是这些题材都活着。在国内，很多题材被创作者自己或者和别人一起一拥而上消费掉了，那是杀鸡取卵。观众不是只要有“爱情公寓”四个字后面跟上5、6、7、8就都会看的，他们要看的仍然是好看的、开心的作品。所以，我的原则是如果明天我们就能做出比《爱4》更好的《爱5》，那我们明天就去做，但如果不能，那就先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