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听过就忘的丛林，好歌藏在最后

斯普林斯汀新专辑

阿水

“老大”布鲁斯·斯普林斯汀的第18张录音室专辑，原来是一张遗珠之憾的收集之作。唱了四十几年歌，64岁的斯普林斯汀依然忙忙碌碌，生命不休，紧扣美国脉搏、针砭时弊不止。只是，这张名为《High Hopes》的专辑，他想说的东西似乎太多，反而让人不知所措。还好散归散，“老大”的功力犹在。他老而弥坚的劲道声音，依然是听他音乐的最大乐趣。

说专辑之前，先来看个段子吧。美国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乔恩·斯图尔特曾经在节目上幽了他一默：“我不是乐评人，不是历史学家，也不是档案管理员，但我同样来自新泽西州，所以我要告诉你我相信的一件事……我相信鲍勃·迪伦和詹姆斯·布朗有个孩子，这个孩子被遗弃在了新泽西州的高速公路上，之后又被一群杂耍艺人养大，他就是布鲁斯·斯普林斯汀。”这话令在场的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大笑不已，就连坐在她身边的斯普林斯汀本人也不禁莞尔。

听完段子，大概就能明白斯普林斯汀在乐坛的位置了。“9·11”之后，斯普林斯汀2002年的一张在名声和商业上大获成功的《The Rising》让他再次成为“国民英雄”。在接下来的五张专辑之后，他却似乎沉浸在这个角色的光环中无法自拔，像指点江山般四处乱指，这就不大好了。看上去他在这张专辑里说了很多——越战、老友、消费主义、爱情、和平、帮派、种族、宗教，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曾经那个明确自己要说什么、曾为无数人心目中“指南针”的斯普林斯汀，这次不见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人家已经清楚表示，这就是一张捡拾过去十多年遗珠之憾的专辑，所以主题难免松散。

然而这些让斯普林斯汀成为“国民英雄”的主题，却给人任他怎么重复疾呼，大部分却都无法深入人心的感觉。比如开篇的这首《High Hopes》，他“给我帮助，给我力量，给我爱，给我和平，难道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什么都要花钱买吗？”尽管和声点题配乐精确完美，听完之后能留下印象的，好像只剩下斯普林斯汀用力疾呼的声音。又或者这首，“黑暗而血腥的秋天把我的身体撕裂，对你一吻的记忆把我的心撕碎”（《Down In the Hole》），拿什么拯救这样平庸无奇的情歌歌词？这一次斯普林斯汀的声音都被电子乐的背景衬托得有点失真，连本应是点睛之笔的弦乐也回天乏术。

但是，如果就这样一票否决这张专辑，显然也是不公平的。听下去，好歌原来藏在最后。《The Ghost With Tom Joad》，1995年的老歌，是斯普林斯汀在看过1939年美国作家约翰·史坦贝克的小说《愤怒的葡萄》和由之改编的电影之后写的歌。奇怪上世纪90年代的斯普林斯汀，写的尽管也是糟糕的被剥夺了的人生，却比近年的要切中要害很多。黑暗却不眠的公路，一去不复返的旧日生活，等待汤姆·乔德鬼混的残破之人，以及最后话锋一转告诉妈妈“哪里有不公哪里就有我”的充沛能量，加上老搭档汤姆·莫瑞洛(Tom Morello)为他层层铺就的通往云端的吉他，都让这首歌粗糙血性而感情饱满，毫无疑问成为这张专辑最出色的作品。

紧随其后的《The Wall》亦是好歌。典型的斯普林斯汀式的民谣作品，吉他的声音隐在后面飘摇，他的声音清晰而声声入耳，平淡的音乐却是举重若轻，唱的是怀念他家乡的音乐人朋友，参加越战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是的，你和你的摇滚乐队，是这个狗屁小镇曾有过的最好的东西。如今被你留在身后的人们和家人在豪华的餐厅吃饭，道歉和原谅无处安放。”这样的真情，随着最后的一段悠长的萨克斯随风飘散。

总的来说，这张《High Hopes》并不如某些乐评人说的那样糟糕，当然也有不少听过就忘的歌。但是如果不太在意“老大”唱了些什么，这把岁月练成的好嗓子无论如何都是值得一听的。更何况还有两首好歌在最后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