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瓜农死亡案4城管获刑

早报记者 黄芳

在事发5个多月后，备受关注的“湖南瓜农与城管冲突致死”案昨日在湖南永兴县法院一审宣判。涉案的4名城管被认定犯有“故意伤害罪”，分别获刑11年、6年、4年和3年6个月。

法庭未提“秤砣打人”

今年7月17日上午，湖南临武县城管局工作人员廖卫昌、袁城、骆威平、夏际玉等人在行政执法的过程中与在摆摊卖瓜的临武南强镇莲塘村村民邓正加、黄细细夫妇发生争执，在此后的冲突中邓正加死亡。该起事件引发极大的关注和讨论，随后衍生的“抢尸风波”、“棒打记者”和“家属封口”让当地政府深陷舆论质疑的漩涡。

昨天的庭审现场，4名被告人廖卫昌、袁城、骆威平、夏际玉身穿黄色马甲，静坐在被告席上。3名公诉人和4名辩护律师到庭。另有媒体记者、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等60余人参加旁听。

此前，关于该起事件的起因、冲突过程和邓正加的死因流传多种版本。

昨日，经法院审理查明事件起因为“暂扣西瓜”：2013年7月17日10时许，廖卫昌等人巡逻执法至临武县城关镇解放南路一路段时，发现邓正加夫妇未在城管划定区域内摆摊卖西瓜，在劝离未果的情况下“暂扣”了4个西瓜和一杆秤。邓正加夫妇进行阻拦，城管局工作人员告知邓正加夫妇到城管局去处理后，便离开。

而冲突则起于瓜农妻子的“谩骂”：当日11时许，被告人廖卫昌等人巡逻至临武大道农民自产自销指定区附近时，被转移至此摆摊卖西瓜的邓正加妻子黄某发现，黄某对廖卫昌等人谩骂。廖卫昌等人未予理睬，并到对面处理其他违规摆摊的商贩。因黄某一直对廖卫昌等人进行谩骂，廖卫昌便用手机拍摄该情况，黄某搬起西瓜作势欲砸廖卫昌，邓正加用秤杆戳向廖卫昌，廖卫昌、袁城、骆威平、夏际玉等人则一起抢夺杆秤。

法院审理认为，在几名被告的殴打下，“外力诱发内病”致邓正加死亡：廖卫昌首先挥拳击打邓正加头面部，然后袁城、骆威平、夏际玉也动手对邓正加进行殴打，邓正加倒地后死亡。经法医鉴定，邓正加系在外力作用下诱发小脑与脑干桥延沟交汇处畸形血管破裂致蛛网膜下腔广泛出血而死亡。

不过此前被广泛讨论的“城管秤砣打人致死”情节在昨天的庭审中并未提及，而法院判决亦未涉及。

4人获从轻、减轻处罚

庭审在昨日上午9时开始，下午3时许宣判。庭审中，就４名城管应该按“主观故意伤害他人”还是“过于自信或疏忽大意而过失致人死亡”定罪量刑成为辩诉双方辩论的焦点。

永兴县检察院派出3名公诉人以“故意伤害罪”提起公诉。而4名辩护律师则认为被告无犯罪故意系“过失致人死亡”。

最后法院认定4名被告人的伤害行为是导致畸形脑血管破裂的诱因，4名被告人的行为均已构成故意伤害罪。其中，在共同故意伤害犯罪中，廖卫昌、袁城起主要作用，系主犯；骆威平、夏际玉起次要作用，系从犯。

同时，法院认定了四人的“自首”情节，并结合其在案中所起的作用，依法对廖卫昌予以从轻处罚，对袁城、骆威平、夏际玉予以减轻处罚。

最终，法院判决，被告廖卫昌获刑11年，而另外3名被告袁城、骆威平、夏际玉分别获刑6年、4年、3年6个月。

涉事另2名城管被释？

事发后不久，临武县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局长、党组书记胡郴和分管执法的党组副书记邹红卫亦被免职。

此外，临武县公安局发布消息称，廖卫昌、邝亚平、夏际玉、杨连祥、袁城、骆威平等6名涉事城管被立案调查，并在随后被以涉嫌故意伤害罪执行刑事拘留，其中4人为协管员，6人被送郴州市看守所羁押。

据邓青强透露，其中邝亚平和杨连祥二人后来被查“没参与打人”，“关了几天就释放了。”这一说法得到廖卫昌妻子杨丽的证实。但官方在此后并未发布，早报记者昨日致电临武宣传部负责人确实该消息，未能接通。

瓜农儿子曾拒和解

邓正加的儿子、弟弟及另一名亲属昨天参与旁听，因为名额限制，邓正加的妻子和女儿未进入现场。对于“11年”的判决结果，邓正加的儿子邓青强明确表示“不接受”，在他看来，“杀人”就应该“偿命”，至少应该判处“无期”。

他表示，开庭前一周曾有相关人员多次试图与他和解，但均被他拒绝。“接下来，我会找律师咨询，继续告，不会就此结束。”

而在此案中认定为主犯且获刑最重的廖卫昌，其妻子杨丽昨日亦向记者表示，“故意伤害罪”的判决让她有些“不能接受”，而“11年的判决结果”更超出她的预料。

廖卫昌是临武县城管行政执法局执法三大队大队长，在争执中，他的执法胸牌被邓家夫妇扯下，随后被放网上迅速传播，该起事件由此发酵。

在廖妻看来，廖卫昌平时为人和善，很少与人争执。这次直到邓正加举起秤杆作势要戳人之前，他一直没有动手，面对对方的谩骂也未理睬，说明廖卫昌“并非故意要打死人”。

“判决书中从头到尾也只是说他挥了一拳，也没有参与殴打，怎么就定的主犯，判了11年呢？”杨丽想不通，“怎么会落下这样的结果了呢？”

这起事件击碎了五个家庭。邓青强说，父亲出事后，这半年他一直没离开过家，他改变了生活和计划，陪伴孤独的母亲，并照顾年迈的奶奶。

而对于杨丽，她说不敢想今后的生活。这是她许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丈夫，在上庭前双方对视了一眼，“他瘦了很多。”她读幼儿园的幼女至今不知道父亲的消息，一直相信母亲善意的谎言“爸爸去广东打工，为你买好多好多玩具”。杨丽说，女儿曾偷偷给父亲写了一封信，“爸爸我好爱你，你快回来吧。”用粉色的信封包着，她本来想带着它来的，后来还是决定“让女儿长大后亲自给爸爸吧”。

因为血压高，廖卫昌的父亲廖天兴经杨丽劝说未参加旁听，他至今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还有其他几名涉案的城管队员，杨丽说，“他们很年轻，不到三十岁，以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