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中
12月24日，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六次会议分组审议关于调整完善生育政策的决议(草案)。刘政奎委员表示，赞成全面放开生育二胎方案，认为只放开“单独”、“双独”家庭生育二胎有失公平，因为生育权是公民的基本人权，不应贴上独生子女、非独生子女的标签区别对待。
确实，公平或者说平等，是现代社会的基础。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并不是指在财富、知识、智力、体质、权力等外在努力结果与内在天然素质等方面的“结果平等”，而是指人与人之间的权利平等，即任何人都与其他人有同样的公民或国家主人资格。这意味着，国家和政府必须把各色各样的人都当作一样的人平等对待。平等就是没有特权，大家都享有同样的权利。
遗憾的是，不管是“双独二胎”还是“单独二胎”政策，都由于因人赋权、赋予不同人群不同权利的缘故，在本应人人平等的生育权上制造了特权，偏离了人人平等的现代国家原则。
当然，出台这样的政策也是有理由的。针对很多人提出的为什么实行单独两孩而不是普遍两孩的质疑，国家卫生计生委副主任王培安前不久给出了两项解释。一是实行普遍两孩政策会导致出生人口大幅度波动，妇女总和生育率短期反弹到更替水平以上，出现比较严重的出生堆积，给各项公共服务带来很大压力。二是人口总量可能突破国家人口发展远景规划目标。
这样的理由尽管看似充分，近年来却已不再被认为是合理正当的。毕竟，依据专业人士的解读，人口数量的反弹对于经济与社会发展可能意味着机会，并非仅仅是不利。更重要的是，依据现代国家公认的人权原则，人本身正是目的，而不是服务于目的的手段。不能将人当作实现政府目标的手段和工具，从而可以被进行区别对待，并赋予不同的权利。
如果计划生育确有必要，也应在尊重人的平等权利基础上制定生育政策。从而，当人口压力过大、必须严格限制生育时，应当是所有人都只准生一胎。如果人口压力得到缓解或社会老龄化严重，需要放宽人口政策，公平正当的做法是给所有人生二胎权，而不是只给部分人二胎权。不在人们生育权平等的基础上进行人口调控，而是一部分人只准生一胎，另一部分人却可以生育二胎；今天给这部分人二胎权，明天又给那部分人二胎权……这样的话，原本作为政府主人的公民，就成了服从政府目标的手段和工具。这样一来，人和人之间就没有平等和公正可言。
社会没有了基本的平等和公平，危害性不言而喻。恰恰由于片面追求发展效率而使公平居于次要位置，当前社会已经累积了多种矛盾并日益变得尖锐化。要有效解决那些因不公平而滋生的矛盾，只有施以公平正义。
并且，相对于只关系个别人的司法个案中的正义，制度正义、法律正义和政策正义会影响所有的人和整个社会，显然比司法个案中的正义更重要。有鉴于此，在“单独二胎”政策实施后，有必要像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任茂东建议的那样，尽快启动普遍两孩政策，以从制度上最大限度弥补现行生育政策对公平正义的损害。
（作者系山东省济南市市中区人民法院审判员）
本文来源：东方早报
责任编辑：
王晓易_NE0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