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悠悠蓝天情》王淑玉：情系蓝天一小花

两卷本的《悠悠蓝天情》近日由蓝天出版社出版，该书讲述了人民空军建立初期入伍的一批知识青年的报国情怀和人生经历，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本网开始连载此书部分内容。

情系蓝天一小花

王淑玉

1949年渡江战役的炮声把我唤醒，带着稚气与激情跨进了军营。从此一辈子与绿色为伴，到过抗美援朝的战场，感受过战火硝烟与战友离世的悲伤。参加过我军第一次陆海空军联合作战，在解放一江山岛的战斗中立过三等功，在华东部队译电比赛中获过“快手”称号，受过通令嘉奖。

1955年底集体转业，1956年8月考取北京外语学院学俄语，毕业后又选择了参军，回到空军，从事外军情报编译、研究工作。70年代初自学英文，后到上海交大进修雷达专业，撰写《外国空军机载火控雷达》一书，受到空军表彰。被评为司令部机关先进工作者，另一文《未来超级座舱》获建国40周年国防征文二等奖。1988年退下来后，选择了继续前进，走上一条女性的《回归之路》，演绎着平凡但不平庸的人生。

革命大潮中一小花

1949年4月我的家乡镇江解放。我这个在学校受到进步思想影响的少年学生，在革命形势的感召下，激情似火，积极响应解放全中国的号召，报名参加革命队伍，但遭到家庭的阻拦。与我相依为命，视我为掌上明珠的爷爷，把全家人召集于厅堂，宣布不让我离家半步，软禁于后院。深秋的一天，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我冲出了家门，留在背后的是爷爷呼唤我乳名那嘶哑的喊声，先是声嘶力竭，后是有气无力。我没敢回头啊！回头就会退却，我不忍看到那张被雨水泪水交织在一起的苍老的脸——我世上唯一亲人的脸。我心里明白，不能心软，此时雨点大如豆，浑身上下已被雨水灌透，咬紧牙关，依旧向着那军号响起的地方奔去。我仿佛听到爷爷说：“这丫头铁心了，拉不回来了！”从此，这长江边上的一小花就融入了革命的滚滚洪流，舍弃了亲情，投奔到革命的大家庭，一辈子与蓝天结下了不解之缘，做了一辈子的蓝天铺路人。

机要战线一小兵

1950年9月，我们一行10人，身着地方的灰色制服，住进了南京原国民党飞行员俱乐部，即紫金新村，正式成为机要人员。由于涉及机密，我们受着严格的、封闭式的管理与教育，没有个人行动自由，有事外出需二人同行，来往信件要先经主管领导审查方可寄出或收到。我深知工作的特殊，处处谨慎，遵守纪律，努力工作。经过刻苦训练，我成为华东地区译报的“快手”，密码熟记于心，眼到、心到、手到，加急的和特急的重要工作上阵的机会多，为此立过三等功1次，受到通令嘉奖。在机要部门工作虽只有6年（15~20岁），但这是我从朦胧、幼稚到成长、成熟的6年；铸就了我对党的事业的忠诚，性格的刚毅，处事的机警、智慧的6年；是人生打基础的6年。因为年轻时记忆力超群，曾总结出联想的记忆方法，模仿能力强，可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当时算是小有名气，所以1952年华东空军部队在聂凤智司令员率领下，参加抗美援朝轮战时组建的空联司机要人员中就有我一个。1952年6月29日，我们在闷罐式车厢中晃荡了四五天后，在夜间到达安东（现在的丹东）。为了迅速投入工作，建立这条无形的战线，连夜上了大卡车，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循着山路，把我们这些机要人员送到了浪头，后又到四道沟。进驻后立即投入紧张繁重的工作中去。每天的电报多得惊人，其中有空战战报，有敌方情报，有战俘口供，有作战方案，有军委指示，有友军战况。那时美军经常在夜间出动B-29轰炸机，飞临我们驻地上空，企图轰炸鸭绿江大桥、丰满发电站，敌机频频投放照明弹，把我们驻地上空照得亮如白昼。我们这些小机要员身揣密码，视如生命，在夜间，我们都抱着密码睡觉，遇到夜间空袭时，必须立即起床（炕），直奔防空洞，保证密码的安全，保证通信联络的畅通。平时我们还进行革命气节教育，一旦出现危急情况，要与密码共存亡。我记得有一次陆军部队的一女机要员被俘，为安全起见，全军密码立马更换。战事紧张，工作任务繁重，一字抵千金。我们这些小机要员，睁眼、闭眼、走路、吃饭，甚至蹲坑上茅厕都是在背密码，脑子极度紧张，以至于有的人疲劳过度，昏睡过去都醒不过来。

在空联司的战斗岁月里，最好的、最坏的、最机密的、最紧迫的所有消息，都是我们这些小机要员先知道，但是不能说，保守一切机密是我们的职责与荣誉。那时首长很关心我们这些“小鬼”，空战间隙，紧张之余，也带我们到鸭绿江边听听江水的拍岸声，拉拉家常，欣赏美丽的岸边风光。至今我还保留着当时空联司参谋长吴肃和我们这些“小鬼”的留影，成为我最珍贵的、永久的纪念。

还令我难忘的是空某师师长张庆和，在驾机起飞迎敌时，与迎面准备降落的飞机相撞牺牲了。当时会飞的师长寥寥无几，他是聂司令员的得力助手。张师长的爱人是我们机要科的译电员孙玉芬，我们这些女同志当时都轮流陪伴她、安慰她，他们的孩子叫“小鹰”，才八个月，还不会叫爸爸，爸爸就永远地离开了。

停战了，我成为首批返回南京的成员，执行新的任务，那就是有幸参加我军历史上第一次陆海空军联合作战解放一江山岛的战役。我记得解放一江山岛的决策是毛主席1954年在军委工作会议上作出的。张爱萍（当时是华东军区参谋长）任总指挥，前指设在浙江宁波一教堂内，空军每天坐镇指挥所的是空某军军长袁彬。一江山岛战役是1955年1月18日上午打响的，由海、空军对一江山岛先实施突击，下午两点我登陆艇第一梯队登上一江山岛，19日凌晨全部肃清残敌，一江山岛胜利解放。

时间可以流逝，空间可以隔断，但战斗的情谊终难忘却。现今照片上的人已垂垂老矣，天各一方，但这些照片还会拨动我们胸中那颗年轻的心，因为我们亲历了、见证了中国空军初创时期的艰辛，是抹不去的永恒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