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吨重的精神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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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2月24日，美国佛罗里达州奥兰多海洋世界一头黑鲸在公众面前秒杀了它的女驯兽师。这头鲸先是跃出水面，然后咬住女驯兽师的腰部，将其猛烈拽入水中反复摔打致死。游客们惊慌失色地被紧急疏散，海洋公园也马上关闭。救援人员赶到时，女驯兽师已经不治身亡。这头重达5吨名叫Tilikum的鲸鱼从此背上了“杀人鲸”的名号。

今年，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参与投资的纪录片《黑鲸》（Blackfish）以“杀人鲸”事件为主线，深入海洋馆，采访驯兽员及捕猎者，重新整理出“杀人鲸”的“犯罪事实”，也重新注解了人类和海洋中最壮观哺乳动物之间的“亲密”关系。该片入围了2013年圣丹斯电影节及第86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初选片单，目前在美国已约有2000万人观看了此片，而此片造成的影响还远不及此。据海外媒体报道，最近美国一个著名摇滚乐队因为看了这部纪录片，决定取消在佛罗里达海洋世界的演出。在美国，成千上万的人都会在假日选择带着孩子参观海洋公园，这部影片的放映无疑对美国海洋产业造成了一个不小的打击。

正如一宗人类世界的命案，嫌疑人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他亲切友爱，经常给孩子糖吃，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位看似亲和的老实人在杀人时会如此血腥残暴，当他挥刀害人时，他的内心世界就很令人好奇。影片虽然没有《海豚湾》那么惊心动魄的暗访调查，但导演也采访了海洋娱乐产业的相关专业人士。在前捕鲸人、驯养员的动情描述之后，观众多少可以窥见，当我们乐呵呵地看完黑鲸各种俏皮的表演之后，这个大块头回到自己的小黑屋是如何度日如年。

黑鲸体型巨大，身长为8-10米，被称为海上霸王。由于性情十分凶猛，又有凶手鲸、逆戟鲸等称谓，但它实际上是海豚家族的一员。片中专家声称，黑鲸的寿命几乎和人类一样长，它的大脑和人类一样，有非常清晰的逻辑和情感，曾有人拍到黑鲸在吃饱以后，彼此抛着一只海狮为乐，像人类一样，它们也有精神娱乐的需求。野外的黑鲸一天会游100英里，而海洋馆里的黑鲸被关在一间狭小而密闭的游泳池里，它们能清楚地意识到失去了自由。

尽管美国于1972年禁止野生捕捞，但黑鲸继续在外国水域被抓。Tilikum于1983年在冰岛被抓。片中，前捕鲸员为自己的捕鲸经历忏悔，几次哽咽。在河流的支岔口，捕鲸船在飞机的指引下将小鲸们与父母分隔。鲸群家族围着被吊起来的小鲸不断哀嚎，而家族中的其他大黑鲸并不离去，它们在不远处悲伤地叫着。被捕的小鲸从此被困在狭小的空间内活动。专家称，精神创伤使它们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没有集体生活，没有辽阔的海洋，没有同群体的交流，它们被活生生地孤立，而这一孤立就是一辈子。Tilikum的前教练也在片中说，“我们没有能力圈养这么大型的智能哺乳动物，如果我们被关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我们也会得精神病。”与死去女驯兽师共事过的同事在采访时谈到，其实他们并不真正了解黑鲸，对黑鲸认识的浅薄程度令人发笑。海洋馆将各地被捕的鲸鱼关在一起，它们被迫一起生活，但它们在“文化”上没有一丝相似之处，这些有智慧的动物根本无法交流，如同人类被置于一个完全陌生没有交集的群体一样，精神被一点点磨灭，最后就会崩溃。

《黑鲸》上映后，也有海洋业代表人士跳出来表示抗议。“这似乎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活动，动物权利极端分子并不能反映海洋世界的现实。”他解释说，“海洋动物表演是出于一个非常宝贵的教育目的，并提供体验，打造认识和欣赏动物。”对此，导演加芙列拉·考珀斯维特反驳说，“我不是一个动物权利活动家，也并没有打算做一个有争议的电影。我从来没有告诉人们不要去海洋世界。我只是希望，如果你从这部电影得到什么，你应该了解你所看到的动物的壮观和美丽，但并不意味着它是我们的。”

从《海豚湾》到《黑鲸》，美国此类动物纪录片始终肩扛着一个巨大使命，就是揭露黑幕，但很多时候，都成为动物保护者和产业权威人士的隔街对骂，如同池塘里扔下一块大石头，激起涟漪之后，水面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法国导演托马斯·巴勒梅斯曾说，任何一种固有的体制都不可能通过一部纪录片进行改变。纪录片应该做的就是展现这个复杂真实的世界，让观众自己提出问题。

看过此片，我只想到妈妈和我说过的一句话：别用任何理由去欺负沉默寡言的老实人，因为你并不了解他。

纪录片《黑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