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卷本的《悠悠蓝天情》近日由蓝天出版社出版,该书讲述了人民空军建立初期入伍的一批知识青年的报国情怀和人生经历,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本网开始连载此书部分内容。
赵立荣
1934年冬,我出生在河北省雄县龙王庄村。1953年参军,1997年在北空政委岗位上到龄免职后,任第九届全国政协委员,至2003年退休。回忆整整50年的军旅生涯,特别是前30年的成长经历,之所以经风历雨未被湮没,借用李瑞环同志的话说:学哲学、用哲学,终身受益。
机要员的苦辣酸甜
1953年4月初中即将毕业时,我被选招为空军机要训练大队学员,离开了母校北京市第六中学,来到了通州张家湾,代号950部队。在这里聚集着来自京、冀、内蒙古的120名学员。虽然只进行了短短九个月的军事、政治和业务训练,却使我们初步确立了正确的人生价值观,完成了由知识青年向革命军人的转变。尤其是重点进行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教育,使我对哲学产生了浓厚兴趣。最后三个月的业务学习,是简单而枯燥的,但一想到“一字之差人头滚滚,一刻延误全军覆没”的重要意义,大家始终保持着高涨的学习情绪。
我们这批学员本是准备奔赴朝鲜前线的,后因停战协定签字,1953年底被分配到空军各机要部门。我和另两位学员分到位于济南市西郊的第五航空学校机要科。开始是三个月的见习期,根据实际工作需要进行业务强化训练,几乎半年没有外出。
第一次放假是在1954年的“五一”,我们三个新同志结伴走进济南市区,来到大明湖。像是出笼的小鸟,贪婪地拥抱这五彩缤纷的世界,欣赏着“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泉城美景,心旷神怡。
秋末,我还不满20岁,领导信任放我单飞,以兵代干,远赴驻在新乡市(当时是平原省省会)的航校一团,接替拟转业的老机要员工作。机要室设在一幢两层小楼上,楼梯、地板都是木制的。铁皮门里的长条形屋子隔成三间:进门是阅报室,中间是译电室,里面是小卧室。除一日三餐可到饭堂外,昼夜不能离开,外人不能随意进来,形成一个封闭的单人世界。平时报量不多,工作比较轻松,孤独与寂寞是最大的锻炼和考验。有一天早晨,我被一阵震耳的敲门声惊醒。刚打开门,电台台长就劈头盖脸地训我一顿。原来是夜里有份加急电报,报务员来电话我没听见,来敲门也没把我叫醒。当时真把我吓蒙了,顾不上去吃早饭赶紧译出一看,原来是一份飞行预报。尽管事情不很急,但心中忐忑不安,直到团首长上班来看完报,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吃一堑,长一智。从那以后,我睡觉变得很轻,稍有声响就能听到,每当送报人迈上第一阶楼梯我就迎声而起,人刚上来就把门打开。长此以往,就有些失眠了。
不经风雨,难见彩虹。一年后,我被调回航校机要科,成为工作骨干。1956年党的生日前一天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紧接着7月被宣布提干,不久又选送到空军机要干部训练队学习深造。一连串的喜事接踵而来,好心情像风筝一样飞上了天。在机要干部训练队一年半的时间里,重点学习了高中数理课程,以及机械制图、电工基础、无线电等知识。1958年春,学习结业时获得空司机要局通报嘉奖。回到航校正赶上技术革新运动,所学知识派上了用场。我和另一位同志研制出一种卷码器,方便一个人快速翻转密码表。这项小发明,还被选送参加了北空技术革新成果展,受到了好评。
当兵下基层的收获
机要译电员虽然也是兵,但享受机关干部待遇,提干后需要补上下连当兵这一课。1959年冬,我到航校三团机务大队当了三个月的机械兵。一天有块抹布被风吹跑了,第二天准备飞机清点工具时才发现。飞行无小事,如果抹布找不到,飞机就算带故障不能起飞。机组三个人赶紧四处寻找,大冬天里急得我满头冒汗,最后幸亏在停机坪十几米外的小排水沟找到了,才没有影响开飞。由此,我把“世界上怕就怕 认真 二字,共产党就最讲 认真 ”的警句铭刻在心。
下连当兵回机关不久,我就改行做政治工作,到校政治部群工科当助理。一次科长出差,由我单独协调帮助公社生产队收割麦子。原计划部队只负责收割,拉运由村民负责。谁知傍晚天气突变,眼看就要下雨,应队干部请求,我赶回营区请示帮助抢运。情急之中直接找到政治部赵主任,也就是我刚参军时的机训队教导员。不料,他一听就火了:“这事还找我?自己想办法!”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找后勤部领导派车。等抢运完回来再向主任报告,主任和蔼地说:“好!当助理就要学会动脑子办事情。多想出智慧嘛!”原来这就是领导锻炼干部的一个妙招。
1960年冬,诸城场站场务连指导员转业,组织派我去代职,任党支部副书记。当时正值国家困难时期,官兵因吃不饱而情绪低落。我刚到连队的第一顿午饭,吃的就是一碗地瓜须。面对连队粮食严重超支,年终实弹打靶考核和老兵退伍工作在即,我和新任连长齐心协力,决心摘掉连队的后进帽子。我没打过步枪,生怕拖全连后腿,便请老兵当教练,精心把握缺口、准星对靶标三点连一线,在冰天雪地的训练场整整趴了七天。功夫不负有心人,实弹射击取得3枪29环的优异成绩,全连总评优秀,一举摘掉多年不达标的帽子。
老兵退伍是又一难题。家中没饭吃,普遍不愿走。有个家在山西吕梁山区的老兵是个党员,为能留队装病躺床板。我决心突破这个难点,连续几天把病号饭端到床头,耐心引导和鼓励他学大寨精神,回去改变家乡面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很快我俩就成了好兄弟(他比我小两岁),我还从每月72块钱的工资中资助他30块。“老大难”带头走,全连老兵也都表示服从组织安排,这样就圆满完成了老兵退伍任务。
第二年,我们连主动承担起挖机场排水沟的任务。挖沟间歇,我带领战士在周围摘野菜,回来包白面野菜包子,大家吃得很香。随着生活的逐渐改善,战士们露出了笑脸。白天讲党课,晚上教唱歌。连队有了士气,各项工作开展得就比较顺利。半年总结评比时,连队粮食结余,挖排水沟任务完成,飞行训练保障良好,作风建设争得第一,从场站表彰大会上扛回一面大红旗。1961年7月,我代职期满,调任航校四团干部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