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风暴》卖得不好，刘德华也对不起家里的女人

早报记者 李云灵

前日，即将于12月12日公映的3D警匪片《风暴》在上海百美汇影城举行了首映会。“谢谢大家来看我们的电影，我是《风暴》的监制。我们拍了一部有诚意的电影，希望大家喜欢。”站在影厅前方说话的男人，其貌不扬外表精瘦，会让很多人不经意地忽略他如雷贯耳的众多身份。他就是安乐影业老总江志强，圈中人称“江老板”，《卧虎藏龙》、《英雄》、《霍元甲》、《色｜戒》等影片的“操盘手”，被誉为华语电影幕后推手。

江志强不只是将华语电影推向海外，同样也将合拍片引入内地，比如担任好莱坞大片《木乃伊3》的制片人。在西方电影人和媒体看来，江志强是将内地、香港电影力量和好莱坞创意融合到一起的第一人。目前好莱坞两大电影公司环球、索尼在华语地区的影片发行工作，也都由安乐代理。江志强被美国《时代》杂志选为“亚洲英雄人物”，《华尔街日报》称其为“亚洲最成功的制片人”。《好莱坞报道》评为“世界十大优秀电影制作人之一”。

圈内人提起江志强的个人史，最津津乐道的一个段子是：13岁那年，江志强随父亲江祖贻到丹麦买片，在丹麦影院看了人生第一部情色艺术片。这个带有香艳和传奇色彩的段子，被视作江志强最早的电影启蒙课。江志强的父亲从1959年就开始经营影院，后来成立了安乐电影公司。江志强从小就跟随父亲长途跋涉到各地买片，后来子承父业，在国外留学返港后，开始经营安乐至今。安乐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公司，始终维持在50人左右，比起华谊、博纳这样的上市影业公司，江志强拍电影为的是兴趣，“上市公司还要面对股东，亏钱了怎么交代？拍电影最主要是开心，不是赚很多钱，我们拍得很开心。”

现年60岁的江志强在华语电影圈有着很好的人缘，从李安、张艺谋到刘德华、周杰伦、汤唯无不受过其恩惠。李安拍摄《卧虎藏龙》的时候，资金筹备极其困难，没有华人或者银行愿意投这么大一笔钱来拍摄一部华语片。当《卧虎藏龙》的全体演职人员已经在新疆准备就绪时，台湾投资方因为投资股票失利而临时撤资，李安顿时焦头烂额。情急之下，江志强只能自己出资填补了资金空白，担任该片的制片人。他还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游说好莱坞提前支付1500万美元预算中的一半资金。2007年，《色｜戒》大红，主演汤唯却在2008年初被传出“口头封杀令”，消失在大众面前。江志强签下汤唯，之后又帮助她成功复出。这几年，他的投资重心开始转向新导演，从前几年岸西导演《亲密》、《月满轩尼诗》，薛晓璐导演《海洋天堂》，周显扬导演《杀人犯》、《大追捕》，到韩延导演《第一次》，梁乐民、陆剑青导演《寒战》，再到袁锦麟导演《风暴》。江志强投资新导演似乎成功率很高，“选新导演，我是先看人品，其次才看才华。”

江志强同样是香港最大电影院线百老汇影院的拥有者，旗下有13家影院，票房收入占整个香港电影票房的半壁江山。江志强在内地也拥有10家左右影院；因为个人的情结，江志强还投资了艺术影院，位于香港油麻地的百老汇电影中心和北京当代MOMA百老汇电影中心已成为艺术青年膜拜的圣地，但北京百老汇直到今天还在赔钱，“看自己还能撑多久，最后赔多少吧。”

对于港台以及内地媒体来说，江志强一直都只是个熟悉却神秘的符号。很少曝光，偶尔在发布会现场的某个角落里能看到他矮小的身影，穿着朴素、背一个黑色双肩包、腰间别着一个简单的手机套。与工作人员拍照永远站在最角落，没有随从，有时还帮明星拎包。圈内还有着各种他“精明”的传言，比如他坐飞机从来都是经济舱，有时候还会为了节约住宿费坐晚班机在飞机上过夜；为省下酒店的上网费用，让工作人员去麦当劳蹭网络。刘德华曾开涮江志强“太精”，“要他一块钱好像要他爸爸妈妈一样。要十块钱，就等于连他儿子都拿走了。”刘德华在许鞍华拍的《桃姐》里，和洪金宝、徐克喝酒投诉老板不给钱，调侃的就是江志强。

喜欢躲在幕后，也甚少接受访问，此次江志强亲力亲为参加影片的宣传实属难得。当天他穿梭了两个影厅和观众打招呼，忙碌间隙再一路小跑回来接受记者的专访，连声说抱歉，完全没有老板的架势。对于公认的“电影圈大佬”称号，他羞涩地说：“我不是大佬，希望这个名字抹掉，我是普通电影人而已。”（以下涉及《风暴》剧透）

最好的警匪片还在未来

东方早报：去年《寒战》成功之后为什么接着再拍警匪片？

江志强：我要告诉大家，最好的还没有拍，《寒战》还不算最好的。我鼓励导演要挑战自己，人有一个不好的习惯，遇到问题，躲到熟悉的地方，写东西的人也是，这个行业最重要就是创新。我从来都不相信观众会看一个题材看到很腻。即便是这部《风暴》出来以后仍旧不是最好的，最好的警匪片还在未来。

东方早报：《风暴》怎么打动你，让你可以给新人导演这么大的投资？

江志强：《风暴》的导演（袁锦麟）之前帮我写过两个剧本都很好，我认同他的能力就是因为他本身是个好编剧。他的故事里面探讨的人性，不是用推理、悬疑的方式，而是技巧性的写法，在一个环境的推动下，一个好警察变成坏警察，一个误入歧途的年轻人逐渐变成了一个好人。但是当时的投资没有那么大，后来是一点点追加的。

东方早报：你评判剧本好坏的标准是什么？

江志强：我不喜欢跟风的。我现在每天能收到好多剧本，给我看到的都是一些类似《北京遇到西雅图》、《中国合伙人》、《致青春》的作品，我不喜欢，看一下就不看了。

东方早报：你的投资成功率很高，投拍前怎么判断一个影片是否有市场？

江志强：我平时喜欢一个人去电影院，偷偷听观众的反应，一个星期去个两次。基本上上映的影片我都看过。我喜欢看烂片，观众会告诉你他们不喜欢什么。观众不看，我就不拍了。有些影片观众认同我会拍一个更大的。一般心里都有数了。

东方早报：作为投资人，你会从商业角度对剧本提出修改意见吗？

江志强：会。《风暴》里去掉了刘德华的爱情线，刘德华在电影里谈恋爱大家都看了不少。我们加重了刘德华和受害小女孩的感情，原来淡淡的，就不商业了。

东方早报：该片结尾时，唯一知道刘德华作伪证的匪徒林家栋也被车撞死，刘德华已经安全，但他却主动自首，全片定格在他身处铁窗之内。为什么有这样刻意的结局？

江志强：这是比较商业的选择，这是一个商业的电影，商业的东西都是刻意的，但是观众会接受，他们需要从电影里面得到有阳光的、正能量的东西。

很多很好的电影

因为宣传不力而浪费

东方早报：找刘德华一起担任监制是为了降低投资风险吗？

江志强：当初在拍《寒战》时请刘德华来客串，华仔随即答应帮忙，我们就约定：下部戏刘德华不仅要做主演，还要做监制。结果，后来有了《风暴》的剧本，我就带着导演去找他，他对剧本也很有兴趣。不过刘德华确实也是投资保障。

东方早报：听说你为了控制成本，会严格规定导演不能超时？

江志强：我是觉得要讲究效率，拍《北京遇上西雅图》的时候，薛晓璐每天都在骂我，说限制的时间太紧张拍不完。给《寒战》的拍摄周期有40天。如果没做好充足准备，就不要开机。《风暴》虽然香港政府给予我们支持，但我们能够给中环封路的时间并不长，早上7点到9点的时间段，每次拍摄前都会在另外一条人少的街进行练习，正式开拍后所有人便全力以赴。有的没有必要的，就要能省则省。

东方早报：为了《风暴》你为什么会不惜超支？

江志强：早知道拍成这样，我可能都不会投资(笑)。因为刘德华也是这部电影的监制，他每天都在加预算，他在拍摄的过程中一直和我沟通，希望把电影做得再大一些，这样效果会更好。他的第一句话是 一半从我的片酬出 ，让我有了信心，也逐渐同意了他的想法，我也希望这部电影是大家没有看过的警匪片。

东方早报：会担心成本回收问题吗？

江志强：拍的时候有一点心痛，严重超支，每一天都超支。你知道我们用了几万个子弹壳，子弹壳是很贵的。当时差不多把香港的都用光了，他们对我说还是不够，可以再多一点。车子都炸掉了、撞掉了，这些车都是买来的，都挺贵的。不过最后看完剪出来，稍微放心一点，效果不错。如果拍得不好，就扣他们工钱。我出钱，刘先生也出钱的嘛。这个电影卖得不好，他也对不起家里的女人，肯定要被骂的。

东方早报：因为投资比较大，所以这次要亲自走到幕前来宣传？

江志强：我看到很多很好的电影，没有宣传好，最后很浪费，很心痛。宣传是很重要的环节。你们媒体很清楚，中国电影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大家还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往上走才可以，尤其是美国超级大片都在抢占市场，你不去接近观众怎么办呢？这部戏比较特别，是一位新导演，虽然《寒战》我也有走出来，但是没有现在的力度。当时的档期不一样。贺岁档以为大家都是（拍）喜剧，我听说冯小刚拍《私人订制》，我就想到拍这个（《风暴》），拿出一个有火药味的电影来，但没想到今年那么多警匪片。我出来讲一下，希望能够多一两个观众知道这部影片，我做过二十几年的发行，知道拍好电影是一半，好的发行宣传是另一半。

赔钱支持艺术影院

东方早报：在拍戏以外，听说你在生活上对自己很节俭？

江志强：不是我要省钱，只是我的生活习惯的问题。我爸爸妈妈、家人都是这样的。没有说有钱就要坐头等舱，开凯迪拉克。我喜欢坐地铁，喜欢逛菜场。很多大老板，已经跟生活脱节了。我是一个普通人，我是生活在大家中间的普通老百姓。我没什么需要，不需要住什么豪宅，有一张舒服的床就可以了。

东方早报：虽然你一直在做商业片，但是同时经营着艺术影院，为什么？

江志强：艺术的东西带给大家很多正能量。这么大的城市没有艺术院线怎么可以？年轻人需要看不同类型，听不同的声音。我在北京开了，但是做得不好嘛，主要是没有艺术电影，因为管理严格。香港做得很好，我们一年放1000部电影，很多营养在里面的。（艺术影院）看自己还能撑多久，最后赔多少吧，没有了，会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