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波
北京大学中国战略
研究中心副研究员
近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和平方舟”号医院船已开始在遭受台风“海燕”袭击的菲律宾灾区执行人道主义医疗救助任务,这是中国首次派舰赴海外灾区执行类似任务。近年来,中国海军以护航、撤侨、救援、出访、参加联合演习等形式频频走向深蓝,走向世界。在海上战力迅速提升的同时,中国海军的非战争应用也日益引人注目。
与陆军、空军等其他军种不同,海军是移动国土,除要与他国军事力量进行PK外,还兼有外交、执法两大职能。和平时期,海军的主要任务是为了直接或间接地保护以海洋为中心的全球贸易体系,应对全球性海上危机和应付国家间冲突一样,已成为各国海上防御的一大重点。而在大国间维持着至少表面和平的背景下,世界各国海军非战争应用的频率更要远远高于其战争应用。
具体而言,强大的海军是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展现大国担当的利器,是施行军事外交、国际合作及强制性外交的重要平台或工具,是民事海上力量海上执法的坚强后盾。中国海军自然不会例外,随着其实力的增强,它在这些非战争领域的应用内容将更加丰富、范围将更加广泛、程度将更加深入,频率也将急剧增加。
其一,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维护海上航行自由。
伴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恐怖主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毒品走私、海盗频发、海洋环境恶化、自然灾害等全球性问题日渐凸显,全球海上公共物品越发短缺。任何国家,强大如美国者,也无法独善其身,更无法应对这些层出不穷的问题或危机。为此,美国相继提出了“防扩散安全倡议”、“千舰海军计划”和“全球海上伙伴关系倡议”等国际合作方案,并在2005年的《国家海上安全战略》和2007年的《21世纪海上力量合作战略》等文件中高调强调国际合作的必要性。其中当然免不了“忽悠”的成分,目的是向世界推卸责任,并希望用各类机制约束新兴海上力量的崛起。但不可否认,应对各类海上危机,维护国际海洋秩序的确需要世界各国尤其是大国的共同努力。
中国已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是世界政治大国,中国海军是中国履行国际义务,承担国际责任和提供国际公共物品的重要平台、手段和工具,理应在该领域更加有所作为。
一是保障海上航行自由。维护重要海上战略通道及公海的安全,防止特定国家、组织或集团封锁国际水道或掠夺国际海洋公共资源是中国海军今后在远洋的最重要任务。2008 年1月至今,中国海军已在亚丁湾进行了常态化部署,持续执行着护航任务,今后这种任务很有可能延伸并扩展至其他海域。
二是国际救援。海军作为国家代表在第一时间赶赴海啸、地震、台风等重大地质灾害和海难等重大海上事故现场,不仅能在视角上给灾民和国际社会以力量和信心,而且可在实际救援中发挥金钱和物资援助难以替代的作用和影响,这正是“和平方舟”号此次任务的意义。
三是国际维和。长期以来,囿于远程投送能力的匮乏,中国在国际维和行动中的贡献主要是派遣人力、提供物资。中国海军能力的提升及活动空间的扩大有利于改变这种局面,从而使得中国能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在战争或冲突地区,中国海军作为正义之师,还将是国际社会应对人道主义危机,进行食品、医疗救助和撤离、疏散人员的重要通道。
其二,开展军事外交及国际合作,遂行强制性外交。
海军是最国际化的军种,是军事外交的重要平台,海军的移动性和灵活性使它能成为独特的且非常有用的外交政策工具。所谓海军的外交应用,即海军在国家外交政策的指导下所实施的一系列有计划有针对性的活动,包括海军援助、海军舰艇访问、海上军事演习、海军领导人互访、其他海军人员交往等。
海军外交有利于促进沟通、增进互信、强化合作,两国海军的密切交往还是两军关系和两国关系成熟亲密的重要标志。随着中国海军“走出去”和“引进来”力度的大幅增强,中国海军与同行间的互访和交流不断增多,与美、俄、英、法等世界主要海上力量的联合演习愈加频繁,课目与范围也趋向实战。如中俄“海上联合-2013”演习就涵盖了联合防空、打击海上目标等标准的战斗课目。中国海军自2007年开始参与西太平洋海军论坛多边演习,并将于2014年正式参加环太平洋联合军演。不过,与世界主要海洋强国相比,中国海军外交的广度和深度都还有待加强,这也是中国海军走向深蓝的必修课程。
海军还是主权国家强制性外交的主要工具。海军具有的强大战略机动性能和海洋的连通性使得拥有海军的任何一个国家可以通过海军把本国的影响和意志传递到世界各个角落。与其他军种相比,它显得更为收发自如,更为灵巧。因此一旦发生地区或国际危机,相关的大国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派遣自己的海军舰艇抵达事态附近海域,以震慑对手,捍卫自己的利益。如叙利亚危机期间,美俄两国都派遣了多艘军舰到地中海进行部署,作为外交施压或斗争的砝码。
当前,中国海外利益已呈现“井喷”之势,世界任何地区的动荡与冲突都可能与中国利益息息相关。和美俄等国一样,崛起后的中国海军将会更多地出现在危机海域,以配合中国的外交政策,并保护各类海外利益。
其三,支持中国海警的执法行动,构建一体化海洋管控防御体系。海上执法即根据主权国家国内的相关法律对所属海洋空间内的活动进行管理,它包括稽查、缉私、护渔、主权宣示等,原本是海军的重要职能之一。目前,各国海岸警卫队及海上警察力量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执法力量和军事力量、准军事力量和军事力量间的职能区分更加明确,海军逐渐专注于海上控制和海上作战,而海警及海岸警卫队等民事力量或准军事力量开始肩负着内水、领海、毗连区及专属经济区等海洋空间的执法或管控。通常,这些执法力量的指挥平时属地方,各国海军主要给其提供情报支持、业务培训指导甚至是现场力量支援;战时归军队,海军将依据战争动员相关机制,将这些执法力量整合到海上作战序列中,以统筹使用。
中国海警局成立标志着“九龙治海”局面终于结束,在近海的管控和钓鱼岛、南海等海洋争端中,中国海警往往处在风口浪尖,是主权宣示和执法的主要力量。作为海警的坚强后盾,中国海军应具备随时给海警提供情报、后勤保障甚至是作战支持的能力。在争端较为激烈的海域,还应与海警进行联合部署,以威慑对方,使其不敢妄动干扰海警的行动,必要时还应视情成立联合应急中心或作战中心统一协调指挥。
如此看来,崛起的中国海军不仅将是一支望而生畏的战斗力量,也应是世界一支肩负诸多非战争应用职能的重要力量。这既是其职能所系,也是国家责任和世界使命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