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的复活与宁浩的改变

早报记者 李云灵

如果不是中影集团今年10月14日发了又删的那条“终于过审要准备上了”的微博，《无人区》恐怕现在还“无人问津”。从2009年3月电影《无人区》开机到影片定档今年12月3日，《无人区》的公映经历了4年反复。此次能够公映，背后的运作，主创团队的“配合”，隐现于为数不多的细节中。

宁浩低调了：

不谈过审细节，

“能上就烧高香”

第一次听到《无人区》是2009年2月底。正当宁浩为《疯狂的赛车》票房破亿庆功时，中影集团董事长韩三平披露了宁浩新计划——拍摄《无人区》。其实，剧组所有主创已于当月初陆续到位，并开始“体验生活”。一个月后，影片在新疆哈密开拍，

3个月的拍摄完成后，正逢上海国际电影节举行期间，《无人区》借势启动宣传，称有望定档当年贺岁档。然而，当年10月，宁浩听说了《无人区》需要补拍的消息。此后，《无人区》进入了“送审-通过-定档-消失”的循环，等来公映花了4年时间。

《无人区》首次送审是2009年下半年，不久被打回，疑与影片拍摄地有关。2010年春节前后，影片获得了小范围试映，观看了《无人区》粗剪版的人，大都给出了相似的评价：“很牛逼，但是看完之后，就觉得这电影里没有好人。”

这句“没有好人”看似无心的评价，偶然与电影审查成员的看法不谋而合。包括人民网在内的多家媒体此前报道称，2010年4月，原国家广电总局电影审查委员会委员赵葆华公开发声： “这部电影里没有英雄，尽是坏蛋，违背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他还指出，在宁浩营造的无人区里可以杀人越货，可以敲诈勒索，可以逍遥法外，可以为所欲为。活动在《无人区》里的人物，绝大多数是负面人物。他给出的结论是：为了好看，为了艺术极致，不惜违背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虽然，他随后曾解释说，他只用了负面人物而不是坏蛋，还删除了博客文章。

此言一出，《无人区》二审的意见变成了“成段内容需要整改”。

此后，虽然多次传出公映的消息，宁浩对《无人区》是否能够上映已经信心不再。以至于近日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谈及影片上映效果时，他笑称：“能上映我就烧高香。”

宁浩在他的“疯狂”系列宣传中，始终没有低调，《黄金大劫案》的每张海报都是他那张特写的脸，每场发布会他都独当一面。

碰到《无人区》时，宁浩的高调，瞬间成了“躲避”，每每被问及未能公映的原因时，他只有一个标准答案：“我是管生产的，不管销售。”

今年10月25日，《无人区》举行首次发布会，宁浩只用“高兴”草草概括了和《无人区》在一起的4年。对于各种敏感话题仍避之不及，推辞各种采访的理由是手头上正在赶拍的新片《玩命邂逅》。以至于当他爽快答应接受采访时，记者都感到意外。

对于宁浩，谨慎甚至体现在营销策略上。据《南方都市报》报道，营销团队曾有人提出“饥饿营销”的策略——除了12月3日上映外，不做任何宣传。虽然宁浩选择了营销的“传统派”意见，但是宣发力度不足。

宁浩主动了：

去暴力、加旁白、改结尾

虽然在几乎所有公开场合，宁浩都表现出“出世”的态度，“影片结束拍摄后已经不再关注”，但知情人士透露，其实，他一直没有“放弃治疗”。

只是关于电影过审的细节，宁浩决定再也不对外界谈起，包括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多三缄其口，担心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公开的明线是低调，另一条并行的暗线却是努力地修改。

首先，宁浩团队对拍摄地进行了淡化。据参与过后期制作的工作人员介绍，得知修改意见后，影片去掉了明显的地域特色，淡化地理位置，只说西部。

其次是暴力指数。当年，几场重头戏被指暴力指数很高，“开头撞车，有脏话，撞黄渤时血腥；黄渤被锤子砸血腥，徐峥向警察施压让他失控……”为了“降暴”，宁浩重新寻找素材，在剧情没做太大调整的情况下，选择了不过激镜头。

此外，被“诟病”的还有影片结局。

2009年底到2010年初，《无人区》补拍北京戏份。“补拍”约5分钟的结尾戏，发生在北京。陈旧的舞蹈教室，余男坐在中学同学（陶虹饰）面前，她们和孩子们跪在地上将榻榻米拼在一起。与之前的冷酷相比，结局温馨，还有煽情音乐。宁浩说，结尾修改“是后期没做完”，补拍结尾是他的想法，想再让故事更清楚，结局更明朗。

在《混大成人：宁浩、林旭东对谈录》一书中，宁浩曾透露，其实《无人区》结尾最早也不是现在这样，原来结尾就是毁灭，死亡，所有的终极方向都走向死亡。他也承认，这样的东西太不主流，因为最后解决问题的终极手段是暴力。

随后，宁浩还在书中找到了善恶和救赎理论来解释现在的修改。

“我这个片子里其实混杂了两个命题，善恶和救赎，最后就拿救赎的命题来谈这个东西，就是你走到这儿，你走到如此邪恶的境地，你只有全部奉献才可以解决你的问题，死而后生。其实我个人觉得，从这个修正的版本来说，不会有太大问题，因为说的就是恶有恶报和你必须要救赎你自己，你必须做出更大的牺牲，其实这是主流价值观。”

当然，宁浩的解释总有让人联想的时候，他剪掉了影片中老板娘的死，“没有了，死人太多了。”

宁浩为《无人区》做的最后一个大改动，是在开头加了段关于猴子的旁白，讲述人类的祖先猴子是如何通过互相协作与其他动物区别开来，也是为强调主题，避免让人对接下来的故事有“不好的联想”。

宁浩在接受早报记者专访时，虽然他始终没有透露过审的任何细节，但是他的半开玩笑的话语中表明此次过审提出的大致过程：片子未能上映后，中影和宁浩都“懒得”提及此事。今年，宁浩认为修改“差不多了”提出送审，当然离不开中影的运作。

宁浩有信心了:

徐峥贵了，黄渤贵了，

市场也好了

对于主创团队，定档的意义其实是个肯定。

2013年10月，宁浩收到《无人区》过审通知后，邀几位曾经为《无人区》打拼的老友，用红酒相庆。宁浩笑言，这张通知书要找相框装裱起来。

谈及《无人区》的意义时，黄渤指出，“《无人区》的气息特别浓烈，包括镜头感觉，包括跟地域、跟音乐、跟各方面的，你就感觉对中国电影来说是一个好事，有一个这样的一种气息的（作品）出现，它会让中国电影显得更完整一些。”

徐峥也认为，这部电影放在现在上映是一个最好的命运。

“在这几年里面，我们几个人，我们大家也都在成长。尽管这些年我们被打上了很多喜剧的这个标签。但这其实并不是意味着我们的态度不是严肃的，我们一直是以这样的一种精神来做自己的事情。”徐峥说，希望它有一个好结果，这个好结果倒不一定说是指票房，其实希望让观众看到“我们曾经的努力和尝试”。

上映效果在宁浩眼中，始终没有成为一个问题。“徐峥现在也贵了，黄渤也贵了，对吧？捂了这么长时间了，市场也好了，屏幕也从4000元涨到1.7万元了。” 宁浩说。

事实上，宁浩的这个说法，也是业界普遍认为的意见。有宁浩+徐峥+黄渤这个“铁三角”，又顶着“曾未过审”的“光环”，大卖似乎是一定的。此外，《无人区》拍摄成本是2000万元，这部电影，基本只要拿到8000万元就能回本。这对于“25亿帝”的黄渤，以及“12亿”的徐峥来说可谓小菜一碟。

而“铁三角”组合目前也正在拍摄新片《玩命邂逅》，中影也有份参与投资，《无人区》的余热更能影响到该片的票房市场。

目前，豆瓣上，标注想看《无人区》的网友有60708人，相比之下，近期热门电影《地心引力》一共有33888人想看，也只有《无人区》的一半，想看《饥饿游戏2》的观众有10540人，只是《无人区》的六分之一。

影院人士也认为，该片的上映档期十分合适，“前面的《地心引力》、《饥饿游戏2》和之后的12月19日《私人定制》之间，有足够的空间给《无人区》。”

B2·导演宁浩专访